三日后。
四皇子沈青扬被当众斩首,这可是一件大事。
刑场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大家伸长了脖子,朝着那中央的邢台望去,看着跪在上面,一身囚衣狼狈不堪的沈青扬。
身材高大魁梧,光着膀子的刽子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大刀,单手叉腰站在沈青扬的身后,表情狰狞,倒是有几分骇人。
前来围观的百姓们,都在小声地议论着,显然没想到,这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怎么就突然被下旨斩首了?
“你们没听说吗?前些日子出使咱们东吴的南越国使团出事了,南越国大皇子死了!正是被四皇子杀害的!”
“居然有这样的事?难怪四皇子会被处斩,原来是这样。”
“而且,还听说四皇子是因为和南越皇子密谋不成,恼羞成怒才杀的人。”
“密谋?密谋什么?”
“四皇子想让南越皇子帮他杀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狩猎期间遭遇刺客受了重伤,而那些刺客,就是南越皇子派去的!”
“天哪,竟然还有这等事!太子殿下真是太可怜了,竟然遭遇这样的毒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这四皇子竟是这般歹毒!”
百姓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嘈杂凌乱地传入沈青扬的耳中,也让他听清楚了一些内容。
而听清后,他忍不住勾起抹讥讽的冷笑。
他歹毒?太子可怜?
这些无知的愚民,都被沈长歌那虚伪的外表欺骗了!
跟沈长歌比起来,他的那些手段算得了什么?
沈长歌才是最恶毒的!
不仅狠心杀了南宫耀,还用南宫耀的死来陷害他,沈长歌才是真正的丧心病狂!
他恨,他不甘心!
不甘心他居然死在沈长歌的前面,不甘心看着沈长歌还活得好好的。
若是可以,他真想现在就冲到东宫去,即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他也要杀了沈长歌。
可他也很清楚,这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人群中,沈娉婷披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帽子遮住了脑袋,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沈青扬的罪名太重,她不敢公然的去送他最后一程,只能以这种方式,混在人群中目送他离开。
她的目光紧盯着邢台上的沈青扬,双手紧张地攥起成全,连指甲掐进肉里她也没有察觉。
不过短短几日,怎么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哥哥被处斩,母妃伤心得一病不起,连她也快要被这变故给刺激得撑不下去。
但她知道她不能倒,她若倒下了,谁来照顾母妃?谁来解开母妃的心结?
最重要的是,谁来给哥哥报仇?
即便她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陷害哥哥的凶手,但不用想她也知道,会用这种方法对付哥哥的,除了太子还会有谁?
谁和哥哥的仇怨最深?
唯有太子!
她本就厌恶太子纠缠着皇叔,如今太子还将哥哥害得这般地步,这让她对太子的恨意更深了。
原本,她是没打算来刑场,但最终还是来了。
只因她要亲眼看着哥哥被处斩,要永远记住这份仇恨!
她要用这份仇恨来告诫她,一定要替哥哥报仇!
“午时到,斩!”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写着一个斩字的令牌,应声掉落在地。
浑身横肉的刽子手,举起了手里沉重锋利的大刀。
死亡,就在下一秒。
而在这最后时刻,沈青扬看了眼前方的围观百姓们,却是意外的看到了那一身黑色斗篷的沈娉婷。
他虽没看清楚对方的容貌,但以他对沈娉婷的了解,他轻易的就猜出了,那是沈娉婷。
于是,他朝着沈娉婷露出抹笑意,看向她的眼神,竟是少有的柔和。
那是一种兄长对妹妹的关爱,以及愧疚。
沈娉婷的心头一阵揪痛,右脚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身子也微微前倾。
然,不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那锋利的大刀就已落在了沈青扬的脖子上。
顿时间,鲜血四溅,碗口大的伤口,出现在脖颈上。
而他的脑袋,则是掉落在地,沿着石阶滚落下来,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沈娉婷的心,撕扯般的疼。
她不敢再去看那身首异处的尸体,转身便是匆忙走出人群,踉踉跄跄地往皇宫方向而去。
而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
报仇!
……
“听说四皇子已与午时在刑场被斩首。”
东宫里,小顺子给沈长歌续了盏茶,随口说了句。
“嗯。”
她这反应让小顺子一阵茫然。
殿下就这反应?
悄悄观察着沈长歌的神色,小顺子想说话却又不敢说,一脸的纠结。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摆出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看着碍眼。”沈长歌没好气地开口。
小顺子尴尬一笑,迟疑着说道:“殿下,听说四皇子被斩首后,眼睛一直没闭上,死不瞑目啊。”
“所以你想说什么?觉得四皇子死得冤枉?”沈长歌停下拨弄茶盖子的动作,抬头看着他。
小顺子忙摇头:“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什么也没说,奴才先告退了。”
说完,小顺子便是一溜烟儿地离开了。
他可真是糊涂,明知道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一向不对盘,他居然还在殿下面前说这些话。
他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还好殿下心善,没有责骂他。
看着小顺子那逃也似的背影,沈长歌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茶盖子。
而目光则是涣散地盯着前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
稍许后,她小声呢喃:“死不瞑目么?还不是已经死了。”
呢喃了一句后,她放下茶盏,起身出了寝殿,站在殿外的长廊上,望着那广袤的蔚蓝苍穹,顿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殿下。”长廊右侧,焕春绕过拐角走过来,见到沈长歌站在外面,便赶忙走上前去,“您怎么出来了?奴婢扶您进去躺下吧?”
“不必,本宫没事,不过是在这儿站会儿罢了。”沈长歌说着,瞥了眼焕春手里端着的点心,“又学会新花样了?”
说着,她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顿时觉得味蕾得到了大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