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百多年前,江湖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那时候各家各派相处的都算融洽,当时江湖发号施令的门派,书中并无记载,兴许是并不存在,兴许也早已覆灭了。
那时江湖上有一教,名为狸星,虽是新建立的门派,但实力还是可以的。
少主名为凌子星,眉清目秀,面相俊朗,生的很好看,可惜的是他身子常年不好,柔柔弱弱,旁人到底也弄不清他究竟生的什么病,只知道他常年喝药,身上也常年带着药香。
他年少有为,小小年纪便创了狸星一派,他武功虽好,为人却与世无争,其他门派与之相交甚少,但由于凌子星时常约束手下,并不犯恶作乱,故也视之为友。
他常年独自在屋内,很少外出,有时也会觉得憋得苦闷。一次他喝过药后,在床上躺了些许,觉得精神还不错,于是决定出去走走。
就这样,他便遇见了那个影响他一生之人。
途经山野小道,凌子星听得前方有兵刃相斗之声,嘈杂的很,于是慢慢走上前去查看。
只见一持剑少年在与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厮杀,那少年武功并不差劲,若单打独斗,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对手,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面对一群人的围攻,他多少有些占了下风。
凌子星一眼看这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感觉不是坏人,于是决定出手帮帮他。他夺下一人手中的剑,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中,那少年与他相视一笑,澄澈的眸子中泛着微光,表达了感谢之意。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些人也被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那少年擦干净手中的剑,插入鞘中,向凌子星微微颔首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待来日有机会,我苏江月必定报此恩情。”
凌子星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的笑了一下,道:“在下凌子星。”
苏江月恍然大悟,道:“原来阁下是狸星的少主!久仰久仰!你怎么出来了?!”
凌子星显然是被面前这个性格跳脱的少年一句话给问蒙了,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却又觉得很可笑,面色温和的道:“我……怎么出来了?”
他重复了一句,觉得真是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啊,江湖上不是传言,狸星教的少主身子不好,所以……常年闭关足不出户的吗?”显然,这苏江月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凌子星觉得这当真是荒谬,道:“你都说了是江湖传言,怎么能全都相信呢?我身体的确不大好,但也只是有些虚弱罢了,足不出户……你说的大概是未出阁的女子吧。”说完又忍不住摇摇头,无奈的笑了。
苏江月这样一想也是,这种无稽之谈自己怎么就信以为真了呢?挠了挠头,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也笑了起来。
“苏兄今日这是……”凌子星看了眼遍地横七竖八的尸首。
苏江月叹了口气,脸色随即凝重,道:“一群山贼罢了,当地人说这群山贼年头久了些,人虽少但没有一个废物,平日里欺压了不少百姓,我心中愤然,教训过他们几次,谁料想他们不知悔改,我只好将其赶尽杀绝,他们的首领已经被我杀了,这些应当是最后一拨人。终究是冥顽不灵。”
“凭你一人之力?”
“嗯。”
凌子星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位,勇气的确可嘉。“苏兄家住何方?”
“苏州,但家中人都已故去,我自小就有侠客梦,所以这几年一人四处游山玩水,行侠仗义,过过逍遥的日子。”
凌子星对他颇有兴致,想来不如将他留在狸星,他定能有所作为,但刚刚毕竟结识,谈此未免有些唐突,于是微笑道:“天色不早,依在下之见,不如苏兄且随我回狸星暂住几日,我久不外出,难得遇见兴趣相投之人,苏兄意下如何?”
不仅仅是因为盛情难却,更是因为苏江月对年少成名的凌子星有些崇拜,想来结交一番是件乐事,立刻激动不已,拱手道:“好啊好啊,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几日,苏江月给凌子星讲了许多江湖中有趣的事,很多都是凌子星闻所未闻的,让他觉得很惊奇,也觉得很有趣。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也会出来晒晒太阳,下下棋,比比剑法。
苏江月的剑法很独到,武功并不在凌子星之下,只不过打小都是受父亲教诲,父亲去世后,也没再受过人指点,凌子星将他剑法中的纰漏一一指点出来。这更是让苏江月打心里更加由衷的敬佩他了。
狸星内从未有过生人进出,更何况这人还是少主带回来的,便是不敢怠慢。
这一住,便已是一月过去。
天气慢慢冷了,树叶枯黄,坠落,直至变成尘埃,归于大地。
随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凌子星的身子也越来越虚弱,早早的披上了厚衣服。慢慢的,他很少再出门去,每天要喝三四次药,其余的时间,不是在练字画画,就是和苏江月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一日清晨,推开窗,白雪皑皑。
凌子星面露微笑,望着这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心情甚好,不由得多在窗前驻足了一会儿。
忽的面前多出一张脸,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后退了一小步。
那少年弯着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好似邻家的顽皮少年郎。
凌子星一见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江月,你可是吓了我一跳,真是顽皮。”
那少年一听这话,笑的愈发开心了,道:“子星,我可是在你窗下躲了许久,可冻死我了!诺,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说着,他便抽出背在身后已久的手,递到凌子星的面前,手中握着的,是几枝红色的梅花。
小巧玲珑,冷艳清绝。
凌子星见了心中很是欢喜,接过花凑近些闻了闻,有淡淡的香味。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说罢,笑眯眯的一翻窗子就进屋里来了。
凌子星已是见怪不怪了,只要窗子开着,苏江月才不会正正经经的绕到门口,正正经经的推门而入。他说的,哪里进不是进,走门口还要多几步路。
凌子星关好窗子,将梅花插入瓶中,摆在了桌子上,很是好看。
“江月,你这红梅是不是从后院折的?”
苏江月一听,又是激动又是好奇,道:“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啊?也不对,这都是你的地界,哪里有什么树你岂会不知?”
凌子星的语气一如往日的温和,但情绪似乎低沉了一些,道:“那棵梅树,是我栽下的。”
苏江月听得一愣,子星竟然还有栽树的兴趣?
凌子星继续道:“在我小的时候,父亲便离开了家,他说想要去闯荡江湖,建立他自己的门派,自己的事业,待他功成名就,就会回来接我和母亲,在我父亲临行前,他和母亲一同在家门前栽种下一棵梅树,父亲说;‘种下你最爱的梅花,等它长大,开了花,那时候我就一定会回来了。’就这样,我母亲白日里除了教我练剑,其他的时间全都用在料理梅树上,只盼着它能早些开花,早些见到我父亲,后来我母亲生了大病,下不了床,就整日透过窗去望着那棵树,可惜直到她去世,也没有见到这树开出一朵梅花……”说着说着,凌子星的眼眶湿润了,声音也变得更加轻柔。
“那后来呢?你父亲回来了吗?”
“没有,这几年我差人寻找他的下落,也没有什么发现。”
苏江月一边为他母亲的苦苦等待而内心忧伤,一边又深知自己做错了事,擅自折了红梅,犹犹豫豫想开口道歉。
“子星,对不起。”
“什么?”
“我是说,我折了梅花。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我没有责怪你,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些,就想和你说一说罢了。雪下的还大吗?我忽然想出去走走了。”
苏江月又打开了窗子,回过头欣喜道:“雪小了很多!”
这时,凌子星已经披上了衣服,苏江月想让他再多穿一件,被他笑着拒绝了。
“我穿的已经不少了,再多穿一件就真的像只熊了。”
苏江月也笑了,正正经经的打开门,和他一同出门去了。
冬天的空气虽然冷,但是很干净,也很清新,这让凌子星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二人踏着雪,慢慢的走着,两串脚印留在他们身后。远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渐渐融入天地一色的画面中,让看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子星,你堆过雪人吗?”
“没有。”
“不是吧!这么好玩的你都没玩过,我可喜欢堆雪人了,没关系,来来来我教你!”说着,苏江月从地上抓起了一大捧雪,将它揉成一个结实的雪球。
“然后像我这样,把雪球放在地上滚,让它越滚越大,你试试!”
凌子星以前见别人堆过雪人,觉得那是小孩子的把戏,可如今却觉得格外有趣,随即模仿着他的样子,也滚起了雪球。
“子星!子星!你这个差不多了,这么大够用了!”苏江月抱起自己滚的雪球,将它压在凌子星的雪球上面,道:“咱们在给它做个眼睛鼻子嘴巴,哦对了再找两个树枝当作手,就大功告成了!”
凌子星自然是不知该如何下手给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做五官,于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苏江月忙的不亦乐乎。
“做好了!”苏江月站起身来,指着雪人,坏笑的看着凌子星,“子星,你看这像不像你!”说罢又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凌子星道:“江月,你过来。”
看这架势应该不是要打自己,苏江月就放心的上前一步,问道:“怎么啦?”
随即眼前被个什么东西蒙住了,耳边传来凌子星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你在这里等我,不要把布带取下来。”
苏江月点了点头,心中疑惑,这子星是要干什么啊?
不一会儿,凌子星站在他身旁道:“好了,可以看了。”
苏江月迫不及待的摘下布带,只见脚下又多了一个雪人,紧紧挨着先前那个雪人的身边。
“江月,你看,它像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