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不多,月光照着城里的道路惨白惨白的。
苏大正走着,突然“砰”地一声,背后挨了一闷棍。
苏大毕竟是习武之人,骤然遇袭之下,依然勉力晃晃悠悠的回过身,可还没等他看清楚是谁,就感觉胸口一阵冰凉,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一个黑影把苏大拖到路边,又给苏大补了几刀,摸了摸苏大鼻子,确定他彻底没气了,这才离开。
“禀告主人,已解决掉。”黑影复命。
那主人回过头,赫然便是红娘!
原来二皇子曾也是这里的常客,时间久了,红娘自然知道二皇子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这样一来,红娘在二皇子府里安插了眼线,一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二是为大皇子着想。
苏大今天一出门,红娘就安排了人跟着,一路跟到客栈,最后找机会解决了苏大,以绝后患。
天空已泛出鱼肚白,二皇子这儿还未听到苏大这边传来消息。
突然,鸽子扑棱着翅膀停落在窗边,二皇子抓住信鸽,从腿上解下来纸卷。随手把信鸽塞到贴身太监手里,“好好喂一下。”
打开纸卷,关于上次寄出去的各项问题,谋士们密密麻麻写了很多解决办法,二皇子边看边点头,心里有了些底儿。
“更衣!”二皇子喊了一声,丫鬟们便端着毛巾、漱口水、朝服陆续进来,按顺序站好。
轿子早已备好,二皇子换上朝服,坐着轿子朝皇宫去了。
这大殿里,诸位大臣早早的候着了,只等二皇子、三皇子到,大皇子这几日称病并未来上早朝。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前来,“有事议事,无事退朝!”
“李公公,这皇上身体如何了?”兵部寇大人问道,“边境近日不太安宁,胡人三番五次闹事,附近的百姓无法正常生活,还请皇上早日给个准话。”
李公公看了眼寇大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有何难。”
众臣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大家一看——
二皇子?
顿时,窃窃私语声开始响了起来,众大臣对人二皇子这信心十足的模样充满了不信任。
朝堂上这么多大臣都一筹莫展的事情,在二皇子的口中说出来,竟如此轻松一般,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一时之间,只有二皇子的支持者不断附和着,为二皇子呐喊助威,其他人都收敛了声息,冷眼旁观着二皇子的表演。
“眼看就要天气转凉,胡人今年收成不好,他们闹事无非是想要些草粮过冬,我们打开边境贸易,让两朝互通有无,吃饱了自然就不闹事了。”二皇子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从人群里踱步出来。
“这是个好办法!”
“二皇子果然有主意!”
“我看行!”
二皇子话音方落,平日与二皇子交好的大臣便纷纷在底下拥护着二皇子。
大殿内,立刻聒噪声一片。
“哈哈,哈哈!”三皇子大笑几声,“什么馊主意!”
“哦?三弟有何高见。”二皇子眉一挑,眼睛上斜,看着三皇子问道。
“如果每次他们闹事,都开放一个边境口,互通有无,那日子久了,是不是我们的边境线节节退让了。”三皇子睥睨着二皇子,对他这种示弱的风格极度看不上。
“依我之见,打!”三皇子大喊一声,把文臣吓了一跳,“要想断绝这种野蛮人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兵。”
三皇子恨恨的说着,“只有把他们打服了,打败了,才能让他们对我们北骥国再也不敢冒犯!”
“赞同,北骥国国威不容轻侮!”
“维护我们的利益,唯有打败他们,让他们俯首称臣。”
人群里,三皇子一派也顿时开始鼓噪了起来,一个高声附和着三皇子的话。
只见二皇子和三皇子都站在群臣前面,形成了各自一队的场景。
“哼!只会打打杀杀,国库不足,打仗又要劳民伤财,从你三皇子府上出银子吗?”二皇子轻蔑的看着三皇子,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
拥护二皇子的人纷纷在下面附和,场面一团乱麻,越发不可收拾。
李公公见此情景,连忙说,“今日议事结束,各位重臣请回吧,待老奴回禀皇上,由皇上定夺。”
李公公说完,便匆匆走出宫殿,朝皇上休息的地方走去。
二皇子和三皇子,这明显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并且这趋向愈发扩大了。
二皇子、三皇子不知,就在他们朝堂上争论不休之时,皇上已派人悄悄把大皇子召进宫。
大皇子在府上正用早饭,见宫里来人,恐有什么急事,赶紧换上衣服,跟随入宫。
这一路,大皇子想了很多很多,他已经不记得上次父皇召见他,是什么时候了。
一年之前,还是两年之前?
大皇子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似乎四弟“薨逝”的时候,他悲痛欲绝,强闯宫廷,想要为四弟讨还一个公道,都没能见到父皇。
大皇子的思绪翻飞着,心中有些期待,但更多的还是忐忑,既盼着心中的想法能实现,却又担心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父皇还是老样子,对他厌恶不已。
在这样的思绪下,大皇子不知不觉地便已经到了皇上休息的地方。
离着床榻还有很远,大皇子便向皇上作揖行礼。
虽然人们一向说天家无父子,只有皇权,可是大皇子却知道,他的父皇,对于自己的孩子们,有着深深的舐犊之情。
只不过,这些舐犊之情,只对曲贵妃生的儿子才有,至于他和四弟,那早已经被以往到不知哪个角落了。
行礼完毕,好久没有动静,大皇子不由得抬头看了看。
这时,才听到皇上虚弱的声音,“钰,钰……来父皇身边”。
大皇子听后,心中巨震,眼中也忍不住变得湿润了起来。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
大皇子立刻上前,走到床榻前,不管不顾地扑倒在皇上床边,大哭了起来。
原来,有生之年,他还能听到父皇如此亲密地叫他。
皇上伸手拍了拍床沿,示意大皇子坐下。
大皇子看着躺着床上的父皇,心中百味陈杂。
几日不见,父皇人已瘦了一圈,皮肤松弛,眼角下垂,一副日薄西山的模样,眼看着已时日无多。
什么时候开始,父皇变老的?
眼前的父皇,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驮着自己满花园跑的那个高大身影了,也不再是教自己骑马射箭的那个帅气身影了,更不再是搂着母亲看着自己吃点心的那个慈祥身影了。
现在的父皇有些令大皇子感到陌生,却又熟悉。
大皇子心中没来由地响起了一个声音,“父皇,回来了。”
皇上看着大皇子,恍恍惚惚,怎么大皇子这么快就长大了,在皇上的印象里大皇子还是个绕膝吵闹的孩童,可怎么就突然长这么大了呢?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皇上抬起的手想摸下大皇子,半空中,又放下了,突然觉得彼此间有些生疏,相互都有些尴尬。
父子两人彼此相望,觉得对方熟悉又陌生。
皇上看着眼前的南宫钰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但大多停留在大皇子小时候,怎么长大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即便如此,皇上看着南宫钰还是感觉到很亲切。
事实上,是自从皇上这次病了,身上的痴情蛊也渐渐失去威力,人慢慢的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这一切,曲贵妃还未曾知晓。
大皇子看着父皇有些出神,记忆里,自从母后去世,曲贵妃入宫,自己好像跟父皇就越来越远,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最初大皇子以为是因为父皇看到自己就会思念母后,太过悲伤,后来,看到父皇与二皇子、三皇子嬉戏玩耍,才知道自己已经被父皇冷落了,父皇已经忘记了母后,心里不由得怨恨起父皇。
但那时的父皇与以前母后在时的父皇已完全变了个样,让他觉得陌生。今天的父皇让大皇子觉得那种亲切感又回来了。
这种异样的感觉,大皇子觉得很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突然,大皇子神色一凛,想到了祁霸天等人所提到的痴情蛊。
或许,那个蛊虫是真的!
大皇子的心中,一瞬间便笃信了那个被他当作无稽之谈的事情。
“我儿近日如何。”皇上缓缓地问道。
“回禀父皇,近日身体略感疲劳,未能上早朝。今日父皇召见,儿臣倍感高兴。”
“身体最要紧,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像父亲一样,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皇上叮嘱道。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父皇不必担心,只是近日操劳,才病倒,有太医的精心医治,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大皇子安慰道。
话说完,又陷入一阵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味。
“时候不早了,回吧,我也累了。”皇上慢慢的闭上眼,摆了摆手,示意大皇子退下。
大皇子行礼后,轻轻地走出殿外。
殿里最近更换了一些东西,墙上的字画是母后生前最爱的牡丹,案几上放着的花瓶也是当年母后的最爱。
大皇子心里有些疑惑,这些东西怎么现在又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