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竟迟拖着身子上了马车,血浸红了他的衣衫,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陈阿娘急忙上前去扶着他,“竟迟,你没事吧?”
周竟迟摇摇头,并不说话,闭上了眼睛,轻轻的靠在车厢上,车厢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竟迟,勇兄他……救不过来了吗……”陈阿娘的手紧紧攥着衣角,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外面遍地的尸体。
周竟迟并没有回答陈阿娘的问题,而是对着外面大喊一声:“孙力,你去赶马,咱们向北边走!”
虽然没有听见孙力的回答,但能感受到马车慢慢的动了起来。
陈阿娘担心的看着周竟迟,“精兵团的弟兄们,还有多少……”
“阿娘……”周竟迟喃喃道,“勇兄为了我遇害了……”
“那群黑衣人想攻击我,勇兄一个人挡下了他们所有人…”
陈阿娘握着周竟迟的手,也不管他一手的鲜血,安慰道:“竟迟,没有事的,勇兄他……勇兄他………”
陈阿娘也说不下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她怎么安慰周竟迟?
许久周竟迟都没有抬头,陈阿娘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轻轻晃着周竟迟,“竟迟?竟迟?”
周竟迟并没有回应她,陈阿娘着急了,起身去查看,没想到她刚刚碰到周竟迟的肩膀,周竟迟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陈阿娘心下大惊,有血不停的顺着衣角,滴在地上。
她颤颤巍巍的解开周竟迟衣服,一道道刀痕触目惊心,模糊的血肉跟衣服粘连在一起。
陈阿娘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孙力,你赶快一些,随便找一个驿站就休息吧,竟迟受伤了,需要赶快给他医治!”陈阿娘对着外面的孙力喊道。
眼下要紧的是先清理周竟迟的伤口,陈阿娘闭上眼睛,进入空间。
“萌芽,你快出来!萌芽!
听到陈阿娘这么着急的喊他,萌芽猜到出了事情,忙不舍的走到陈阿娘身边,“阿娘,怎么了?”
看到萌芽,陈阿娘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萌芽,快,你要帮我,周竟迟跟一群黑衣人打斗,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需要帮他止血。”
萌芽这才反应过来,是周竟迟受了伤,陈阿娘才这么激动,连忙去找了几个止血的药材,交到陈阿娘手中,又去古籍室寻了几本治理外伤的书籍,让陈阿娘带出去看。
陈阿娘来不及道谢,就带着这些东西出了空间。
周竟迟此时已经昏迷,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即使陈阿娘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但此时双手却也在不停的颤抖。
她将一颗药丸塞进周竟迟的嘴里,又把萌芽交给她的草药敷在伤口上面,此时条件简陋,她不能很好的清理伤口,只能咬着牙扯下布条,系在上面。
马车在不断的加速前行,可陈阿娘依旧觉得慢,不停的催着,孙力尽了全力在赶马,“嫂子!这已经是最快了!”
陈阿娘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祈祷周竟迟没有事情。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孙力掀开帘子,“嫂子,我们到到了一处小城镇,前面就是驿站。”
陈阿娘点点头,“你先给竟迟抱下去,他受了严重的伤。”
孙力应了下来,可当他看见满身都是伤的周竟迟时,愣在了原地,“竟迟他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那群该死的黑衣人,害了张将军,害了我们……”
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起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现在只能好好养伤,让自己变强大,然后查出这群黑衣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为张勇报仇。”
孙力“嗯”了一声,轻轻的抱起周竟迟,“精兵团的兄弟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我们不懂疗伤,到时候还要麻烦嫂子了。”
陈阿娘挥挥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麻烦,替你们疗伤是我应该的。”
说完便跟在孙力身后下了马车,精兵团的人们早已经下来,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伤,有的还往外冒着血。
陈阿娘将剩余的草药交给他们,简单的处理了伤口。
前面有一家驿站,但是貌似并没有什么人,陈阿娘担心有诈,就命令孙力他们在原地守着,自己过去探探情况。
驿站的位置并不偏僻,但是这大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人,正在开张的店铺也是少之又少。
陈阿娘走进驿站,驿站掌柜正坐在一旁打瞌睡,她喊醒了掌柜,询问道:“掌柜的,我要住店,可有多余的房间?”
那掌柜的见来了生意,忙不硕的站了起来,“姑娘要住店?姑娘可确定?”
陈阿娘不明白掌柜的意思,“什么个确定不确定的,我就是要住店。”
“好嘞,姑娘,我现在空房子多的很,您上楼上随便挑。”
陈阿娘轻挑了一下眉,“掌柜的确定?空房间很多?”
掌柜堆着脸上的笑脸,冲着陈阿娘使劲的点点头。
“行,那我要十间房,收拾干净之后我带人过来。”
“什么?姑娘,你确定?十间房?”掌柜的表情由惊讶转向欣喜,他心底暗暗想着,还不容易来了生意,还是个阔绰的人。
陈阿娘点头,“掌柜的你先收拾,我这会儿就带人过来。”
趁着陈阿娘去探虚实的时间,孙力用剑使劲的刺向那几匹马,让它们带着马车飞奔着离开。
这种时候,马车是最容易暴露他们行踪的了,倒不如让马车跑到其他地方,他们也好好的疗疗伤。
没过多长时间,陈阿娘就回来了,“孙力,你带着大伙,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可能要长期住下来了。”
孙力也毫不墨迹,将大家组织起来,虽然他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当他真正认真起来时,与那个平常的孙力判若两人。
但是当驿站掌柜看到陈阿娘身后受伤的众人之后,突然就变了脸,“滚滚滚,你们赶紧滚,这里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
陈阿娘不解,“掌柜的,你怎么说变脸都变脸,房钱我已经付好了,你怎么现在开始赶人?”
掌柜从头到尾看了陈阿娘一圈,才继续说道:“要留下可以,你能住店,你身后那些个人绝对不能住,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万一死我这里怎么办?让他们赶紧滚!”
陈阿娘彻底怒了,掌柜的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力怀里昏迷不醒的周竟迟。
她抽出孙力腰间的长剑,眼中全是凛冽,她将掌柜逼到角落,一挥,掌柜的衣襟破了一个口子,“掌柜的,我不想逼你,你最好识相一点,我已经交过了钱,你现在反悔也晚了。”
边说着,陈阿娘又从怀里拿出来一靛银子,塞进掌柜的手中,“我们不会白住,也不会赖你,你只要本本分分的就行,不然我们现在做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掌柜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再加上此时精兵团的人都看着他,眼中全是胁迫。他吓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好汉们,是我的错,我收了钱是不应该反悔的,我这就带你们去看房间。”
陈阿娘这才将剑收了回去,她自然知道怎么样威胁别人才最有效果,上一世的时候,这种事,她不少做。
但是孙力他们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陈阿娘,冷酷无情,孙力突然想到刚去军营时欺负女扮男装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她现在不跟计较这件事情,不然自己有几条命也不够受的。
精兵团的其他人对陈阿娘又是多了一层敬佩,这种会权衡利弊,处事不惊的女人实在是少见了。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带他们看完了房间,又忙前忙后的提水,他也算是个聪明人,有钱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只是,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有了热水,陈阿娘终于能替周竟迟清理伤口了,她将周竟迟的衣服撕了下来,有的跟血肉连在一起,已经结痂,一下撕开之后,又开始向外面渗血,陈阿娘看着都疼。
即使是周竟迟已经昏迷,此时额头上也冒出来了冷汗,陈阿娘仔细的为他擦拭。
萌芽给的药草就是比寻常药草要好,仅仅是敷上这么短的一段时间,一些不算严重的伤口已经止血了
只是,那些严重的伤口,陈阿娘碰一下,就感觉连着自己的心,都在撕心裂肺的疼。
因为大部分人都受了伤,掌柜的送来的饭都是清淡的,陈阿娘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着周竟迟,吃过饭的周竟迟脸色没有那么苍白,这让陈阿娘长舒了一口气。
趁着药材还多,陈阿娘揣上药材就替精兵团的兄弟们上药去了,此时已经顾不上男女有别,这些人当初,可是拼了命的互了她周全。
孙力怕陈阿娘忙不过来,也过来帮忙包扎伤口,一时之间,气氛没有之前的那么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