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娘开门一看,顿时有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陈阿娘,周竟迟等人被盯得心里发毛,有些不舒服,但是陈阿娘似乎却并没有感受到这些目光一样。
“能不能听我一言。”陈阿娘看着不断晃动着的人群,说了一句。
“你能救救我们吗?”一个衣衫褴褛抱着小孩的妇女走了出来,她的脸非常的消瘦,身子弱不禁风,仿佛随时都会倒在地上。
那个孩子饿得瘦的已经完全成了皮包骨,要不是看见他抱着那个妇女,陈阿娘甚至都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死了。
这个妇女说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喝到水而干裂,甚至于她在哭泣的时候,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求求你,姑娘,哪怕给我们一些剩菜剩饭……不,哪怕就是一些树皮小麦梗也好,真的,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可是,我不能倒下去,我如果真的走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这个妇女带着哭腔说道。
“是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另外一个老人说道,“我的儿子为了弄一些粮食,去偷一些大富人家的存量,结果被抓了个正着,被……被当场打死了!”
老人也跪了下来,“我也想一死了之,可是他还留了这么一个孩子,我真的不能看着我的孙子也跟着我离去吧。”
“你们去别的地方要饭去,别来我们这里,打扰别的客官休息。”那个掌柜些许是恼怒了,直接走出来就想赶人。
其实这也怨不得这个掌柜,若每遇到这样的难民都要施以援手,他这个驿站还开不开了?再者,这些难民因为长期吃不到粮***神已经有些崩溃了,如果这个时候给了他们粮食,他们也许不会心存感激,反而会一窝蜂的冲进去抢粮食,这个掌柜对这种事情有非常深的体会。
陈阿娘听到之后有些生气,瞪了一眼掌柜,掌柜见陈阿娘是个女子,也没有多计较,只是对张勇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竟迟和张勇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陈阿娘继续听着难民在那里哭天喊地的需求帮助,心里也是一阵五味杂陈。
掌柜拉着张勇进了屋,随后歉意地说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
张勇摆了摆手,“无妨。”
掌柜讪讪的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客官,我看你们身材高大雄壮,应该是练家子吧?在或者,是走镖的吧?”
张勇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只是站着看着那个掌柜。“有话快说。”
掌柜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客官,我们这个驿站也是小本经营,粮食储备实在是有限,现在潭州来的难民太多了,我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救济吧,所以,你看您的同伴……”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我这里粮食不够,就算是足够,也不可能给这些难民吃,谁有钱谁就拿走,如果你们想救这些难民,你们买粮食之后我绝对不管,所以请你那个同伴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张勇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说到:“我同伴怎么样我都会尊重她的意思,而且掌柜的你放心,她如果真的会救这些难民,绝对不会少了你的钱的。”
掌柜的一听,也知道没办法说通,也只好点了点头。
陈阿娘此时听了难民的诉苦,心里非常难受,仿佛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于是她郑重的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难民们觉得似乎能要到吃的,都跪在门口不肯走。
陈阿娘走进驿站,看向了周竟迟。周竟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花咱们的钱买吧,公费是公费,不能用在这个上面。”
陈阿娘感激的看着周竟迟,随后想要去找驿站的掌柜要粮食。
正好,掌柜和张勇从一个房间走出来,陈阿娘看见这个掌柜的,立马迎了上去。
“掌柜的,你这里还有多少粮食,我全都买了。”陈阿娘焦急的说道。
掌柜一听,脸都绿了,但是因为陈阿娘是要买粮食来救济这些难民,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只能如实回答。
“仓库还存的有,我去让小二给你查一查,算清楚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账单。”掌柜说道。
其实他并不想全部卖出去,毕竟现在潭州旱灾严重,导致自己这边的物价也开始变高,这也让掌柜十分头疼。
只不过张勇等人自己也确实不好得罪,另外一个,掌柜说要没有任何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根本不可能帮这么多人都拿到吃的,因此如果卖给陈阿娘,让他们去救济这些难民的话,自己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也算变相给灾民救济了。
掌柜思索了一下利弊,就把店小二喊了过来,随后几个人就在粮仓里开始清点粮食。
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全部算好了,“姑娘,这里总计有面粉三百斤,大米五百斤,果蔬一千斤,肉类还有六百斤,我们原价卖给您,还抹去零头之后,总计是三千四百两。”
这个价格让张勇等人大吃一惊,“掌柜的,你确定没有骗我们,三千四百两才这么一点东西?”
掌柜苦笑了一声说道:“没办法啊,潭州旱灾之后导致现在我们这边的物价也开始变高了。”
随后掌柜拿出一个账单,几个人一看,确实是这么多钱,陈阿娘二话没说直接把这些粮食买了下来,随后看着周竟迟几人。
几个人都明白陈阿娘的意思,随后开始搬运仓库里的粮食,掌柜也叫小二跟着帮忙。
只不过,因为难民实在是太多了,几个人不得不把所有的面粉做成馒头,把果蔬之类的都切好弄好开始做大锅菜。
陈阿娘经过掌柜同意之后,让那些难民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然后开始自己生火煮饭。
那些难民一听到自己有吃的,哪还坐的住,一边跪在地上不断的感谢陈阿娘等人和掌柜,一边开始做起饭来。
人多力量大,更何况是为了吃的,难民们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饭菜,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虽然每个人都非常的饿,但是每个人都没有失去理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每个人都吃上了饭,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随后,周竟迟在忙完之后,拉着一个正在吃馒头的难民问起了话来。
“诶兄弟,怎么称呼?”周竟迟问道。
那个难民起初一愣,但是看到是周竟迟,随后把塞得满满当当的嘴,光速的清空之后,说到:“李武。”
周竟迟给他递了一碗水,李武感激的看着周竟迟。随后周竟迟继续问道,“你们这些难民都是从潭州来的吗?”
“是的。”李武点点头。
“你们潭州是什么情况了?怎么旱灾严重成这个样子?”周竟迟继续打听,他确实想多的了解潭州的情况,好对症下药。
李武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菜,但是同时没有忘记跟周竟迟说明情况。
“唉。”李武叹了一口气,“潭州原本并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三年前的那场旱灾,却让潭州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地步。”
“什么?”周竟迟愣住了,“你说潭州旱灾持续了三年!”
因为动静过大,附近的人都能听到周竟迟的惊呼。
“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陈阿娘走了过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周竟迟。
周竟迟指了指李武。“你问他。”
李武也没生气,知道周竟迟他们并不了解潭州的情况 ,随后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自己的饭菜,随后说道:“三年前,旱灾就已经开始了,而且仅仅是第一年就已经让我们颗粒无收了。”
“那你们这三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孙力听到以后,顿时惊呆了,连忙问道。
“当时,每个人都可以领到救济粮,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有存粮,所以每个人都不会饿着,而且想着,只要过了今年的旱灾,那也没什么大问题。”李武从怀里拿出一个烟草随后闻了闻。
“你在干什么?”周竟迟有些疑惑。
“没什么,个人喜好。”李武笑了笑。“那个时候,刺史发布通告,说这场旱灾持续不了多久,所以我们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这一下子,就是三年。”李武满是惆怅的说道,“这三年间 我们求神拜佛能下雨,甚至于什么祭祀活动等等,全部都弄了一遍,结果呢?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后来,粮仓里的存粮都吃完了之后,刺史就开始四处借粮,四处求救济粮。”李武说道。
“也许是看我们之前名声不错,也许是看着我们确实可怜,因此还真的弄到了不少的粮食,那个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这么失魂落魄。每个人都想着老天爷不会害好人,可是,谁知道啊,他居然真的下的去手。”李武笑了,但是眼泪也流了出来。
“每个人都说是报应,可是,我们潭州名声还可以,为什么,为什么就要这么对带我们!”李武甚至都是咆哮着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