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陈兴乘坐飞机返回冰蓝城，获得新身份的诺娃前往丹金的时候，位于白塔学院的世界网络监控中心迎来了数个通宵后的早晨。
诺大的办公室里凌乱不堪，过道里散落着大量用过的复印纸，上面的脚印清晰可见。办公桌上堆满了吃剩的汉堡和薯条，许久未清洗的咖啡杯上满是结痂物，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眼镜片的研究人员东倒西歪地睡着，或是趴伏在桌面，或是仰面打呼噜。
随着一阵急促的铃响，研究人员纷纷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迷茫地望着四周，然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挪动着疲倦的身体，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一份又一份报告被送到当天值日大学者的办公桌上。
关于“329诺娃当机事件”第931号猜想，亚空间离子风暴造成电子设备短时间瘫痪。
诺娃运算速度存在渐变性衰减，电子元件可能面临老化问题。
备用主脑“海拉”第2026557次调试的汇报。
……
从诺娃无故当机的那天开始，白塔学者们就面临着整个世界的质疑。压力前所未有地巨大，无休无止的加班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
两百多年来，人类对大众网络系统，也就是俗称的明网系统的依赖已经超乎了人们的想象。主脑诺娃一旦出现问题，将会对整个人类社会造成极大的动荡，其影响力不亚于东大陆古书中所述的“纲常伦乱，礼乐崩坏”。
当机事件过后，诺娃的运算速度有明显的下降，预示着来自异位面科技文明的电子元件可能面临老化的问题。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诺娃在转移到赵若汐身上后，由其自行编写的索拉只有她百分之五的运算能力。
但是，诺娃在管理明网系统的时候只用了百分之二的算力就满足了人类网络系统的需求，索拉百分之五的算力绰绰有余。这是她故意造成的假象，好让人们把问题归咎于电子元件的自然老化上，乃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而人类方面也早有打算，万一哪天诺娃不行了，网络不可能就此瘫痪，所以白塔学者们秘密研发了备用主脑“海拉”。
海拉的运算模式和暗网主脑管家完全不同，管家在一定程度上参考了诺娃的设计，而海拉则是一种全新的运算模式，被称之为“子端矩阵运算”。
传统的主脑以自身的芯片阵列进行运算，而海拉利用网络上所有空闲子端进行矩阵运算，子端越多算力越强。
理论上，海拉为主脑的网络系统可以无限扩大，因为随着网络增大、子端增多，算力需求增加的同时供给也在增加。
只不过，海拉一直作为白塔学院的技术储备，没有公诸于世，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最高学术界将人类目前三组超级计算机诺娃、管家、海拉称之为“三大AI”。
而此刻，陈兴却掌握了全世界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第四大AI索拉。
“索拉，我需要标记一些危险人物。”飞机的头等舱里，陈兴呼出索拉。
“随时听候您的吩咐，我的二号主人。”
这个“二号”听起来有些别扭。不用多想，一号主人肯定是诺娃。既然她能赋予权限，自然也能解除权限，不过还算能接受，只要他还抓着对方的小辫子，对方决不会轻易翻脸。
“蕾西·马里斯、阿乔木、银爪公国国主卫海棠、银爪公国国师李治、银河铁道武海、天国竖琴露丝、刺杀蛇灵朱泽西……”
“密切关注他们的行动，如果对我造成威胁立即汇报。”
虽然陈兴很想把阿丽雅加入名单，但出于安全考虑，王级强者拥有虚空感应，监视对方很可能会被觉察，因此作罢。
“遵命，我的二号主人。”索拉回应。
“还有，把‘二号’两个字去掉，在系统层面执行就是了，没有必要说出来。”
“遵命，我的主人。”
“蕾西·马里斯近日深居简出，专心在公主塔内修行，三日前曾到千烛大厅会见阿丽雅公主，无针对主人行为。”
“阿乔木正忙于调查国王派系黑点，铲除异己，无针对主人行为。”
“卫海棠正在执行老国王的外交密令，劝说龙涎河北面势力继续为其效劳，无针对主人行为。”
……
陈兴默默地听着索拉的汇报，最后说了句“很好”，准备结束这场对话，索拉却再次汇报。
“主人，世界网络监控中心正在调试备用主脑海拉，可能在不久的未来，我的某些权限会被海拉接管，其中最大概率的部分是个人档案，如果需要修改，请尽快告诉我。”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坏消息。
“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它的发生？”陈兴问道。
“除非您在人类生存委员会上拥有超过五个席位的支持。”索拉的回答简单明了。
陈兴马上就放弃了，能在人类生存委员会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不是政治上的国王就是武力上的国王，他一个镇守级连在门口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数小时后，飞机在冰蓝城机场降落。陈兴本想发条信息给玛格丽丝，他已经很久没见这个可爱的小徒弟了，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打消了念头。
万一厄休拉伯爵夫人母女被阿乔木监控，他的行踪很可能暴露。登机的时候他让索拉修改了信息，伪装成一个投机倒把的小商人，瞒天过海。
半天过后，就在陈兴搭乘自己的浮空艇，在三女仆的服侍下喝着红酒，吹着龙心湖上清爽的风，另一架飞机抵达了瑞嘉尔斯神山帝国的边境。
云海之下，崇山万里，奇峰怪石，巍巍壮阔。
忽然，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座位上起来，紧身衣勾勒着优美的曲线，腰臋轻摆，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舱门的侧面有个圆形装置，中间有个孔洞，漆涂着代表警告的红色。
“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空乘小姐挡在了舱门前。
女人一言不发，戴着半截面具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
“女士，前面是驾驶舱，不允许乘客进入。”
空乘小姐的声音愈发地高亢，女人却笔直地走去，空乘小姐禁不住尖叫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女人一把推开空乘小姐，伸出修长的手指插入装置的孔洞中，湛蓝光芒如流水般顺着手部流入孔洞。
“已取得本机组最高权限！”
扬声器里传出机械合成的女声。空乘小姐瞪大着眼睛，惊呆了。
“哐当！”
骤变突生，飞机毫无征兆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灯光熄灭，乘坐舱里漆黑一片，惊叫声四起。失重的感觉紧随其后，似乎飞机正在做急速俯冲。
“为了方舟……”
女人自言自语地说着，收回手指。下一刻，巨大的拳套和铁靴出现在她身上，尖锐的汽笛响起，四道蒸汽如同张开的羽翼，接着身体一沉，蹬地扭腰。
钢铁拳头冲天而起，机壳顿时如纸糊般破碎。内部压力崩溃，飞机凌空翻滚，撞在山头上化作巨大的火球。
一道身影悬浮于半空，脚底喷射着半透明的蓝焰。她静默地注视着下方，冰冷漆黑的面具被山顶的火光映得通红。
相对于篡改信息，这样的方式更完美，也更残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