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那是他们的学问太低。”陈数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字太差，况且当大夫的时间越长字迹便越潦草，像她这种当了一辈子的大夫，字迹不同于常人是应当的。
把写好的纸抖干墨迹，陈数递给楚冬菱，“让我的好徒儿看看，能认得出来吗？”
看着满张乱七八糟的字，楚冬菱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但还是道：“勉强能认出来。”
“果然还是我的徒儿学问高。”陈数满意地呷了一口青梅酒，“那些秀才进士什么的，比起我徒儿还差得远呢。”
陈数平时有两大乐趣，一个是吹自己，一个是吹徒弟。作为他的徒弟，楚冬菱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对于老人家你也不能太较真，只能嘻嘻哈哈的应下来。等众人落坐，陈数才放下自己手里的酒瓶，陡然变了一个脸色，压低声音对面前的人道：“我去见过吕帝了。”
楚冬菱诧异的抬了一下眼眉，陈数很少往权贵面前凑，因为他说麻烦。
陈数对这件事并没有解释，楚冬菱沉思了一会，压低声音问道：“那吕帝……”
陈数挥了挥手，“不说了不说了。”意思很明显，就算有好转，撑死也是回光返照。
吕帝弥留的时间不长了，这件事对于楚冬菱来说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是坏事。
如果按照她以前的计划，扶持一位皇子登上皇位，那她回到楚国之后也算有一个外力，哪怕楚天齐拿到了楚国一半的兵力，只要大军压境，他就不得不把自己拿到的东西乖乖吐出来。
可惜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楚冬菱先是和吕鸿轩决裂，又与周舒闳老死不相往来，现在身边能依靠的只有吕鸿礼，可是那个空有一个聪明脑袋无权无势的三皇子，真的能登上大统吗？
陈数和楚冬菱说了几句悄悄话，便开始沉默不语。白微在一旁忍不住白了两人一眼，还真把她当做空气。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想，吃饭要紧。”白微把自己面前的一个白瓷小盅放到了陈数面前，满脸嫌弃，“这是你要的蛇肉。”红汤上面漂着油星，光看着就觉得恶心。
陈数一见这东西便忍不住乐了，“这可是好东西，味道鲜美，滋阴补阳，白丫头你也来尝尝。”
白微被他那一句滋阴补阳闹了一个脸红，愤愤的用筷子敲了一下碗，低声骂道：“老不正经。”
这可就错怪陈数了，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句话，怎么到白微眼里就变成老不正经了？
“白丫头不吃，楚丫头来尝尝。”
楚冬菱看了一眼，同样觉得那个汤很恶心。“这后宫里还有蛇？”
“当然有。”对于这一点，陈数比楚冬菱还要清楚，“虽然皇宫里吃的东西大多是从外面进来的，但是有一些稀奇东西会专门派人去养，比如朝生夕枯的嫩菜，比如这种专门用来炖汤的肉蛇。”
楚冬菱这才想起来了一点，记得在楚国的时候，德妃曾经特别喜欢一种鲫鱼，刺少肉多，味道鲜美，配上高汤很有南方菜的味道。所以她就命人挖了一个池塘，池塘里面种上荷花莲藕，水里面便养着鲫鱼。
皇宫里虽然不做自给自足的事情，但对于吃这方面从来不亏待自己。
“师父，我真的不吃。”楚冬菱一个不注意，竟然被陈数分了半碗汤。
幸亏他没有把肉倒出来，否则楚冬菱可真的要吐了。
“你先尝尝。”不知为何，陈数似乎对于这道菜很坚持。
楚冬菱无奈，只能用小勺勾起了一点，放到舌尖品了品滋味，扬起脸对陈数笑了笑：“味道果然不错。”
陈数的脸上挤满了笑容，“不错就多喝一点。”
“……”
这一顿饭只喝了一点蛇汤，楚冬菱便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为了这件事白微差点跟陈数翻脸，小丫头心思耿直，知道楚冬菱一天没吃东西，偏偏又被这么恶心的东西恶心到了，晚上肯定睡不好，所以便跑到楚冬菱房间里送了两壶茶，一壶是用来清油的清茶，里面泡的是明前的龙井，一壶是用来顶饿的甜茶，里面是加了糖的牛乳。还有两小碟点心，一碟甜点，一碟咸点。
“姐姐如果晚上饿了，只管叫我。”白微在偏房搭了一个小灶，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炒个鸡蛋还是够的。
楚冬菱喝了几杯龙井，招呼她赶紧去睡觉，“如果我饿了，自然会去找东西，你别惦记着了。”小丫头虽然脾气大一些，但照顾人绝对是尽心尽力的，可能是从小就照顾惯了弟弟妹妹，她总是把自己当作小大人一样，对身边的人强制性的照顾周到。
比起白微，比她还大上一岁的悠若就差得远了。
因为雅儿的死，悠若总是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天天郁郁寡欢，楚冬菱没有办法，只能把他送回了御膳房，想着她和自己曾经共事的伙伴在一起，心情会更好一些。不过她还挂名在自己这里，给的份例也比一般的宫女多上三倍，为此悠若十分感激楚冬菱，每次跑过来送饭的就是她。
“好。”白微把房门关好之后才离开。
楚冬菱又喝了几杯茶，便放下了手，想着喝多了水，晚上还要出去小解，岂不是耽误了睡觉的功夫。
其实她完全想多了，中午睡了那一遭，虽然睡得胸闷气短，但晚上还是睡不着了。楚冬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把灯点上读了一会儿医书，闲着无事把点心吃完了，就差出去数星星了。
幸亏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的鸡鸣，楚冬菱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是熬到天亮了。
扶着昏昏欲沉的脑袋出来吃早饭，楚冬菱还没有坐稳，外面便来了一个急匆匆的人。
“三皇子找我有事？”楚冬菱定睛看着面前的侍卫，他穿的的确是吕鸿礼宫里侍卫的服装，可是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这个家伙不是一直千方百计地找理由过来吗？楚冬菱身子没动，只是侍卫道：“他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
侍卫满脸的为难，下意识的看向了屋里剩下的两个。
陈数和白微齐刷刷的翻了一个白眼，他害怕他们偷听，他们还不想凑这个热闹呢。
“他们一个是我的师父，一个是我的师妹，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楚冬菱垂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看来不把事情说清楚她是真的不会动了。
想着这个人在三皇子面前是如此重要，而且事情又如此紧急，侍卫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路上出了一点意外，夏云公主回来了。”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真的是把楚冬菱吓到了。
侍卫的话陈数和白微并没有听到，只见楚冬菱脸色一变，满脸震惊，白微忍不住开口道：“姐姐怎么了？”
“没事。”楚冬菱仔细想了想，才稳住了心神。既然说夏云公主回来了，那就是没有损失。唯一一点困意全部消散，她急急的站起身来，对侍卫说：“你先站起身来，带我去见他。”
“姐姐路上小心。”白微刚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就看见楚冬菱跟着侍卫快步走了出去。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陈数看着楚冬菱越来越远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楚冬菱满脸的急切紧张，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这个样子哪里像去会情郎，白微忍不住对旁边的老头子骂道：“老不正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