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样的容貌?
仿佛溃烂的皮肤上带着好似囊肿般的疙瘩,一层层,一片片,他目之所处,皆是这样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容夏甚至有些后悔刚才在门外没有看清这鬼的皮肤,否则他死也不会进来。
两颗如同青铜石般的大眼珠子,那样无神地盯着他,离他似乎咫尺之近,之所以没做什么动作好像也只是畏惧身边人的力量。
然就在此时,容夏全部精力都被眼前的鬼怪吸引,毛孔似乎都在静止,身后人竟将他猛地向前推去,他倒吸一口冷气,直愣愣地朝那只鬼扑去。
“妈妈呀!!!”
一声不由他思考脱口而出的呐喊显然除了让身后人笑出声外毫无作用,可他实在过于僵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颗鬼头越来越近,他毫不得动作。
恍惚中,似乎有人扶了他一下,容夏感觉自己被碰触的地方似乎微凉,心中一惊,低头看去,是那只鬼座下的男人!
容夏这才把自己的身体稳住,他脸色从进来之后都是煞白的,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只是这一扶似乎唤起了他一些理智,他眯了眯眼睛,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面相平和,似乎并不意外容夏的反应,温和的面孔上似乎还有些歉意。
“你知道?”
容夏声音诧异,他难以想象男人是怎么保持理智的。
“当然。”
苏艾清朗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步子慢得像在庭院中散步,对面目狰狞的鬼怪视而不见,容夏甚至感觉到男人身上的鬼怪还因他的靠近隐隐向后挪了挪。
容夏面色似乎又透明了几分,他喃喃道:
“你知道,你是不是也能看见鬼怪?那你现在——”
他声音越来越弱,心中越来越不安。
男人温和面孔苦笑一声,眼中全是苦涩:
“我,只是在赎罪。”
还不等容夏再问些什么,苏艾打断,似乎是防止他问出什么:
“人总是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的。”
他这话是对男人说的,脸色凉薄,男人听了这话抿紧了嘴唇,一副面如死灰色。
容夏张了张嘴,还不放弃想要再撬点信息,却被苏艾一把拉走,他举动强势,明明并不十分宽厚的身材却意外有力,容夏只觉得自己似乎毫无反抗能力便被一把拉走,他于临走前转头看向男人想再说点什么,却又看见一幕让他震惊到无法出声。
那只丑陋的,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做噩梦的鬼怪,竟然缓缓低头看向男人,眼神温柔,如此神情,让人心中一动。
“嘭!”门猛地被关住,他于玻璃中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浑身发冷,忽然想到刚刚才那被头发遮住的鬼怪的头颅,似乎也是朝下的,现在想来,似乎那时它的目光就看向男人!
这一幕于心中触动不可谓不大,他眨了眨眼,半饷才转过神来,看向了眼前清俊脸庞:
“苏艾,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眼前男人嘴角邪肆一笑,阳光干净的面容似乎一瞬变了味道,他慢悠悠走进一步:
“你以为,我能对你做什么?”
容夏咬了咬牙:
“你既然知道我的能力,又苦心带着我看了这些,你想干什么?”
苏艾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凝重,似乎隐隐叹了口气:
“你应该也知道,很少有人能具备你这样的能力,这些病人在外人看来就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可你我知道,并非如此,”
他话一顿,看了看容夏:
“而你,可以说是上天挑出来的奇才,既然天赋才能,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呢?”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容夏皱了皱眉,似乎是早就想问又有所顾忌。
苏艾似乎嘴角永远都是那抹微笑,仿佛有预感他会问什么。
“你在替谁办事?”
鬼神什么的从来不是小事,眼前这个男人空降在这个医院,又莫名调查了自己,甚至从这个医院的规模来看,很有可能有很多这样的病人,那么他在替谁办事,是谁,在苦心研究这些鬼神之事?
苏艾似乎听见了什么可笑之事,他好像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容夏毫不怀疑自己从男人漂亮的眼中看见轻蔑神色,他又走近,二人距离似乎只剩咫尺,他轻轻吸了口气,眼神直直看向容夏。
容夏怔了怔,感觉有什么不对,他是在看——那个火焰标记!
苏艾白皙精致的手指慢慢抚上他的额头,抚摩,像是情人之间最常见的动作,温柔,怀念,从二人相见那一刻,他的动作似乎一直是粗暴的,这样的抚摸,一时让容夏有些反应不来。
暧昧的氛围在二人之间散发出来,充斥着这个空间,空气似乎也变得暖暖的,容夏不知为何没有反抗。
“啊!!!”
一声女人熟悉的尖叫响斥耳彻。
是朱心!容夏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推开苏艾,急冲冲地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救命!救命!”
连续不断的呼救声使容夏加快了脚中步伐,到声音中心他定睛一看:
只见朱心缩在墙的一角颤颤巍巍地发抖,旁边一个彪形大汉静静伫立在她的身旁,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还是跟了上去:
“朱心?”
她猛地回头,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扑了上去:
“容夏!”
她一声尖叫扑到容夏怀里,用那只纤纤玉手食指伸着指向大汉:
“他!他!”
她似乎凑不成完整的句子,身体在容夏身旁瑟瑟发抖。
容夏弯了弯腰,换了个角度,看向大汗的面颊,这一看,他也是一惊:
大汉的脸上竟有四只眼睛,整整齐齐的可以连成一个长方形,容夏吸了口气,他视线下移,眉头皱的更紧——这大汉是有影子的!
他一时也没了话,只是过人的得直觉告诉他,此人似乎不带恶意。
“小方,怎么出来了?”
后面苏艾的声音传来,依旧清朗,苏夏却从中听出一丝怒意,他看向大汉——小方,竟然头弯得更低,他仔细看去,竟觉大汉似乎在微微发抖,其身上的害怕之意不比刚才朱心的狼狈少几分。
大汉开口了,声音一如他料想的那样粗犷沙哑:
“主子,我的房间出事了。”
苏艾没说话,他走到容夏两人身旁,“蹬——蹬——蹬”几声,又静止不动,似乎在等着什么,过了会,他朝容夏的口袋中塞了张卡片。
大汉赶忙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方向去,两人离开之时,容夏隐隐听见一些声音,却听不清楚,他看向朱心,她似乎还没平复,胸口仍在微微起伏,面色煞白,其实说实话,二人的面色差不多,这一天可以说是彻底的颠覆了他们的人生观。
“我们先离开这。”
他轻声对着朱心说,拉着她离开了这里,又摸了摸那张卡片,拿出一看,是他的名片,他呼了口气,这年头,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有名片了啊~
二人踏出医院,只觉外面的空气真是新鲜又温暖,阳光洒在身上暖呼呼的,瞬间就将在医院那股丢不掉的黏湿感甩去了。
容夏看向朱心,看见对方脸色也好了很多,他呼了口气,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然秉持着“活一天就快乐一天”的信念,他拉着朱心小姐姐的手走向广场。
经历了这些事情,他只想去人多的地方呆一呆。
“红薯饼!!三块一个!抢热的吃啊!”“烤面筋!烤面筋!”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似乎将两人拉回了人间烟火,此地无遮挡物,老人孩子都会出来遛遛弯,又是放假日,满街小情侣亲亲腻腻,容夏拉着朱心的小手晃了晃:
“缓过来了?“
朱心舔了舔唇,磨磨唧唧回了句:
“容夏啊!真的是经历一次才知道你小时候都在经历什么。”
她低着头,像是有些悔恨没有早点体会反而不当回事。
容夏咽了口唾沫,这话实在不像是这位的风格能说的话。
果然,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以后,朱心补了句:
“所以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拉着我好吗?”
容夏:“……”
二人贫嘴逗笑之时,其实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将一些不好的情绪发泄出来,这是二人长期的默契。
突然,前面一阵人声嘈杂,一群人将其围成了个圈,看外围群众凝重略带些惊恐的表情,二人皆是停住了脚步,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夏眨了眨眼,脚步不再停,向前迈去,朱心一把拉住他的臂膀:
“所以躲掉就不会有事了啊!”
容夏歪了歪头,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朱心拉他的手。
常人如果要拉住与自己并排的人,应该是大拇指在外,四指在别人的手臂内,这样才可以握住,朱心却是五指成爪,一起拉在自己的手臂后方,这样的姿势,与其说是在拉,倒不如说实在推。
联想到对方的性格,容夏知道她应该也是好奇的,于是笑得更加无奈:
“你要是害怕,先待在这别动,我看看情况。”
他从不会假装事情没发生过从而解决事情,这就是不作为,懦弱。
接受永远比逃避好。
“好的。”
她回答的迅速不拖泥带水,似乎已经想好了现在的情况。
容夏向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