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妃、水溶、黛玉一家三口到宫里向皇上、皇后辞行。皇上问他们欲到何处安身,水溶道:“侄儿将母亲安置妥当以后,携拙荆四处游赏观景。”
皇上准行,不免嘱咐了几句。
回贾府辞行,别人犹可,唯薛宝琴思绪万千,哀哀哭泣。太妃不忍,便道:“不然,你就跟我走吧。”
薛宝钗笑道:“琴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离家远行呢?何况蝌儿也就要成亲了,家里事情也多,越发走不得了。”
大庭广众之下,宝琴不敢说出实情,薛姨妈不知道女儿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敢多言,心里却盼着太妃将宝琴带走,省得将来丢人现眼。
太妃想着自己现在无家可归,宝琴跟着也是受罪,在这里也好,毕竟有那么些家人照顾,她也放心,只是苦于不能给她个名份。
太妃的娘家在通州,她执意要去那里,水溶夫妇只好送她过去。林黛玉问水溶作何打算,水溶却打算去九华山看望师父,黛玉知道他不想和义军牵扯太多,也不勉强。
夫妻分手之后,黛玉先去了医仙谷,取出足够的军费交给雪雁送往前方。守护金库的王嬷嬷见黛玉愁眉不展,关切地问长问短。林黛玉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轻轻哭了起来。王嬷嬷道:“姑娘,可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姑爷?”
黛玉道:“我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投靠咱们,还是痴心妄想能把他拉过来,嬷嬷,我是不是太傻了?”
王嬷嬷慈祥地把她揽在怀里,笑道:“姑娘是个聪明人,怎么能不知道欲速不达的道理?由他去吧。那只军队怎么样了?”
黛玉道:“自从水溶被囚,军中哗变,水泱等人实际已经是咱们的人了。他媳妇被薛宝钗留下,估计是不怀好意,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危险。嬷嬷,我一直觉得这里空气、土质、水源都非常适合培植药草,我先在这里休息一些时日怎样?”
王嬷嬷笑道:“姑娘既然想隐居,为什么还让姑爷走呢?”
黛玉生气道:“我就是不高兴,我虽然使了一招反间计,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皇上不过是将计就计。明明他们嫌水溶太耿直,干涉他们的骄奢行为,我就是不用此计,早晚他们也会找借口免了他的职务的。我就是那么稍稍推波助澜了一下嘛,水溶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还不如水泱理解我呢。怎么不让人生气?”
王嬷嬷笑道:“那也是个犟脾气的,姑娘不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吗?若水溶也想别人一样能够轻易见风使舵,姑娘还会要他吗?你也不要钻牛角尖了,既然喜欢在这里种药,就在这里住下,南边的事有那些人,听说水泱将军替咱们订立军纪,训练军队,搞得有声有色的。这边红叶阁情报工作也很出色,姑娘只需坐镇调度就行。清道人已经在各地建立了医药铺,姑娘种的这些灵药可是救活了不少人,现在谁不夸咱们是义师啊。”
黛玉被她说得笑起来,看着王嬷嬷苍老佝偻的形象,心里一阵难过,道:“嬷嬷今年还不到四十,就老成这样了,都是黛玉淘气累的您。”
王嬷嬷呵呵笑道:“姑娘说的什么话?我是练功走火入魔才变成这样的,不然,冰雁的亲爹为什么休弃了我?”
林黛玉顽皮的笑道:“不离开他,你哪儿会遇到林叔,还生了雪雁这么伶俐的丫头?”
王嬷嬷只是开心的笑着,林黛玉口里这么说,却知道事实是王嬷嬷年轻时救过林叔,林叔为了感恩才和她走到一起,虽然二人相敬如宾,总少了一点浓情蜜意。
林黛玉早就研究了王嬷嬷的情况,她只是因为练功不慎,本来相貌不错的-------只看冰雁、雪雁姐妹就知道。如果以散花功为她调理脉息,再辅助以自己亲自栽培的银耳、仙枣等物滋养,外敷自己配制的嫩肤膏,一定会还她原来面貌。
王嬷嬷听她说出办法,直摇头道:“万万不可,别人不知道,用玉培植灵药就是姑娘在消耗自己的功力,为一副皮囊美丑,不值得。”
黛玉笑道:“王嬷嬷,你就听我一回吧,自从练了这个散花功,还从来没用过那,你疼我,叫我实验一下如何?求求你了,嬷嬷平时不是最疼黛儿了吗?”
王嬷嬷明白她的苦心,想着能变得美一些,起码别那么吓人,便含泪答应了。
黛玉的散花功是个菩萨功,只能利人利己,却不能害人,黛玉自从练了它以后,越发身轻如燕,体态婀娜,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在医仙谷除了种植灵药,闲来就将自己体内那股柔和纯正之气渡给王嬷嬷,王嬷嬷只觉得体内气脉舒畅,腰也渐渐能够挺直了。
林黛玉悄悄把谷中镜子等物藏起,王嬷嬷本也不注意这些,紫鹃道:“姑娘是不是要给王嬷嬷一个惊喜?”
黛玉笑道:“我要吓她一跳,紫鹃,这些日子多多累你,给嬷嬷熬药的事交给你了。”
紫鹃道:“姑娘这话我可不爱听,王嬷嬷往日对我就像亲女儿一样,我伺候她也是应当的。”
这一时期,凡来医仙谷汇报军情的都是紫鹃和黛玉接待,惹得人们乱问王嬷嬷哪儿去了,林黛玉故作神秘的说:“王嬷嬷被一个神仙接走了,等回来后,吓死你们。”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谣言说王嬷嬷病重了,吓得雪雁陪父亲急忙过来,冰雁因为军务繁忙,抽不开身,暗地里着急。
黛玉、紫鹃见他们来的正是时候,便叫王嬷嬷藏在屏风后面。
林成是个老实人,不见妻子,更加把传言当真,拭泪道:“姑娘,雪雁的娘是不是已经不在了?紧赶慢赶,没想到我们爷儿俩还是来晚了,竟没有见她最后一面。”雪雁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只听屏风后面有人道:“红口白牙的,谁咒我死呢?”
雪雁听得是母亲的声音,又惊又喜,正要跑过去,忽见那人却不认识。只见她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秀挺,皮肤细嫩,眉眼面目却和姐姐有点相仿。也不顾得理这人,径直跑到屏风后面找母亲。
那人一把抓住她道:“小鬼头,见了娘理也不理吗?你们爷儿俩干什么来了,怎么进门就诅咒我?”
雪雁像见了鬼一样叫起来:“你,你,你的声音怎么和我娘的一样?你是谁?”
林成也一脸迷惑不解。
那人生气道:“我当然是你娘。糊涂东西,连自己的娘都不认识了?”
林成这时候犹犹豫豫上前,仔细端详道:“十七年前,王云奴带夫君回家看望父母,我见过一面,仿佛就是这样子。过了一年再回来,就变得身材佝偻,皱纹堆积,口歪眼斜……”
王嬷嬷大怒:“什么王云奴?你竟连称呼都变了。你们爷儿俩搞什么鬼?”
黛玉忍着笑,道:“林叔,这就是王嬷嬷,她不过是病好了,恢复旧日容颜罢了。”
王嬷嬷见她解释开了,就要去拉雪雁的手,雪雁却像被开水烫了,下意思就躲,林成也往后退了一步。
王嬷嬷哭笑不得,自己由美变丑,失去了第一个丈夫,现在由丑变美,还要失去一个丈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