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禾家欢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自从穿越过来就一直摸爬滚打的他虽然吃了很多苦，但像这样惨烈、血腥的场景却从未经历过。
凤宣躺在血泊中，胸口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阳夏半跪在地上，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
白术此时就像一具干尸，仅仅是站在原地好像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在这一刻好像就只有他幸存下来，他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欢喜。
“阿禾。”白术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就像是碎瓷片在摩擦，“好好活下去，不要责怪自己。”
“我......”禾家欢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可以活下去，不过前提是要和我再做个游戏。”嘻嘻的笑声突然在上空响起，男孩坐在一个梧桐树的枝丫上，两条腿一晃一晃，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白术眼眸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下去，以生命为代价御使还没有孕育成熟的本命飞剑，即使这样也杀不死这个怪物吗？
“即使经历了这么多次，但你们这种有趣的神色我还是百看不厌呀。”男孩笑嘻嘻地看着禾家欢说道，“这次该你了，杀一个能活下去，杀两个可以出去，杀三个我赐予你至高无上的力量。”
怎么可能？
禾家欢看着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男孩，这样的人嘴里吐出的话，一句都不可信。
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本就是四人中最弱的的一个，心湖里那个老头关键的时刻又不在，其他人都死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捏紧拳头却没又任何拼命的勇气，不过是送死罢了。
但他不想死，因为他不能死，他要回家，家里面还有人在等他。
也许，这个喜怒无偿的家伙说的是真的？反正几人都已经要死了，自己不动手他们也活不成了，他们临死之前再帮自己一把应该也是他们的心愿吧？
禾家欢眼神游移，面色阴晴不定。拳头捏紧了又放开。
男孩跳下树来，一脸鼓励的神色：“加油，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对不起。”双目通红的禾家欢走到白术面前道。
“你做的不对，但也没有错。”白术可怜地看着他。
“艹你罵的！”禾家欢突然一脸怒容地转过身，握紧身上唯一的一把剔骨刀，义无反顾的冲向对面的敌人。
男孩有些失望地看着他，嘴里嘟囔道：“不对啊，书里不是这么写的，为什么每次都看不到好朋友们自相残杀的情景呢？真没意思。”
禾家欢已经听不清男孩嘴里说的话了，血液涌上大脑，他拿出生命中全部的勇气刺出这一刀。
但奇迹依然没有出现。
男孩站在禾家欢背后笑嘻嘻地拍掌。
听到这个拍掌声，禾家欢脑海中的那种既视感再次来临，一幕幕画面突然穿梭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想起来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被“杀”！
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个恶魔战斗！
这是个循环，他们一次又一次从沙漠中醒来，走到闹鬼的村庄，来到不周山上！
男孩在他背后仿佛也能看清他的表情，“发现了嘛？你又是第一个哦。”
接着男孩打了一个响指。
其他人的眼睛也蓦然睁开，在他们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一幕幕的场景和画面。
“这次村庄里的鬼故事又没吓到你们，一点也不好玩。但你们这种以为自己赢了最后突然发现并没有的绝望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即使再玩一千遍也不够，不对，要再玩一万遍！”男孩拍着手掌在地上打着滚。
一次次的循环，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村庄，不一样的鬼怪，然后上山走过同样的山路。最后每次留下一人，做出最后的抉择。
“你们这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十分有趣，嘻嘻。”男孩起身漂浮在空中，“好了，我们来进行下一次的游戏吧。你们放心，我不会杀死你们的，我们一起玩了这么多次游戏，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好朋友死了谁和我一起玩游戏呢？”
“也不对，这些鬼故事里的人死了都会变成鬼呢，和鬼在一起肯定也很好玩。但以前也有朋友进来过，最后死了也没能变成鬼。”
男孩兴奋地在空气中打滚，同样的场景凤宣他们已经经历了几百次了。
有人说，一个人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
此刻血泊中的凤宣没有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他只感觉自己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就像昏迷中被一盆冷水泼下。
几百次循环的画面在凤宣脑海里闪现重组，是幻境却又不是普通的幻境。
凤宣脑海中最后一块拼图完整了。没有元力的世界，一次次的循环，每次这样濒临死亡然后重新开始，还有那条酷似云中天殿前的大道。
这是梦境！
凤宣脑海中最后一块拼图完整了。
这是梦境世界，是那个男孩的梦境吗？他们这些外来者又怎么和梦境的主人对抗？这样一想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这是梦境世界，一个不完整的小世界。”凤宣缓缓说道。
男孩惊讶地看向凤宣:“第一次哦。被你们发现这是梦境世界。”
“原来我们是在做梦！”阳夏恍然大悟，“那我们不是死了也可以清醒过来吗？”
“对呀，但只要我不想，你们就死不了，外界也叫不醒你们。”男孩得意洋洋的说道，“所以出去的唯一机会就是刚才的时候，禾家欢把你们杀了，你们就回去了，好不好玩？”
清醒的唯一机会是被朋友背叛，真是讽刺。
凤宣突然清醒，怎么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那个男孩的话。
瞬间又回想这几百次的轮回，凤宣心中另一条线渐渐清晰。
原来是这样。
只要心里有一点点的相信，甚至只要内心愿意相信，就会相信这个家伙的话。
看见朋友们发现了新东西，男孩又提起了兴趣。
“你们下一次准备经历什么故事啊，好像没有新故事了。”男孩手中出现了一本书，是已经被翻了无数次却依然崭新的《鬼话连篇》。
男孩胡乱翻了一阵，然后扬了扬手中的书说道：“这是上次那个朋友留下的书，其实我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每次都翻翻。”
“这里就没有其他的书吗？”白术突然开口道。
“你没发现呀，这里都是假的。”男孩的脸上突然有些落寞。“什么都是假的，这里的人，这里的树。书上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可这里的东西有很多都是完全一样的。”
“这里每个人都会说会动，但就像书里的木偶一样，没有好奇心，没有创造力。只要规定了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却从来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做超出规则之外的事。”
“他们不像你们。你们会好奇，会问为什么，面对问题会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甚至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你们仍然会隐约记得一些事情，就像之前你们打败那个老太婆做出的配合。这种感觉就是生命吧。”
“他们都不是真人，当然只能根据程序行事。而你也不是梦境的主人，所以我们也能影响梦境。”白术肯定道。
阳夏爱吃的食物，禾家欢熟悉的家乡事物，他在等到山顶后看到的那颗问天树。这都是他们潜意识对梦境世界影响的结果。
“你猜的没错，我不是梦境的主人，我甚至只是梦境中的一个背景。就和你们看到的其他人一样。”
“当我第一次从混沌中醒来，那种初生的喜悦我现在也忘不掉。但喜悦之后就是无边的孤独和寂寞。我已经不记得在生活了多久，度过了多少日月。”
“哦，对了。这里日月也是假的。回忆，过往，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孤独永恒。”出现在男孩眼中的就像是千万年的孤独。
正一头雾水的阳夏忽然发现白术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白术看着男孩道：“这个梦境已经没有了主人，所有外来者都能靠自己潜意识发挥一部分力量，自己可以理解的那一部分力量。”
虽然他话是这样说，但男孩手里的压胜物就像是一把利剑，而他们只是赤手空拳。
“好了，我的故事听完，接下来又该轮到你们的故事了。”男孩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你们就永远陪着我品味这永恒的孤独，直到你们死去，上次的朋友死去就没有了。而这次我会好好看看，你们死了会不会变成鬼永远地陪着我。”
强烈的拉扯感再次出现在白术的脑海，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即将被再次修改，难道真的陪着这个变态一次次的循环直至死亡吗？
“除了孤独，死亡也是永恒的。”一道平静的声音在男孩后面响起。
男孩诧异地回头，凤宣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站了起来。
他脸庞上覆盖着一张黑色面具，纵横交错的纹路就像是古文符号在夜空闪烁，浩瀚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