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胜战,军营之中万人狂欢,谢长苏走过去,每个帐篷间都充满了在吃酒喝肉的士兵。他并未多瞧,一心捣鼓自己的小算盘。
带路的人停在了一个大帐篷前,里面传出歌舞升平的声音。
一个军官自帐内走出来,谢长苏认出他就是给李山鹏通报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时常将因战争与家人走散的孩子卖与李山鹏,以换取钱财。
“人都到齐了吧?接下来我选点到的人随我进账,其余人留在外面帮忙。”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面容清秀的谢长苏。食指指着谢长苏,接下来又接连指了几个面容较好的女子和男子。
选好了人,男人换上了狰狞的面容:“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伺候好里面的军爷。别动什么歪脑子,否则……”男人顿了顿“你们应该见识过李大人的厉害。”
被选中的几个人听见李大人三个字,身体皆是一抖,不自觉往后挪了几步。
男人继续说道:“记住一件事,别试图靠近将军。若是惹了将军不高兴,你们死一百次也不够。”
刚走进去谢长苏就看见换了一身军装的李山鹏,人模狗样地坐在最靠外的位置。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李山鹏两颗豆米大小的双眼眯起,用眼神警告谢长苏和他身后的众人。
谢长苏无视其眼神,打量着帐中人。皆是些大粗汉,行为举止就可看出是个粗人,但眼神里杀气是身经百战后才拥有的。一群穿着暴露的军妓万种风情地扭动着腰肢,穿梭在席下每个军官身边。
如今这个场景,谢长苏也猜出让他们来是做什么了。军官太多,军妓不够,让他们来充数。
谢长苏身侧的小男孩被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拉至怀里。那小男孩一脸惊慌,似乎想要尖叫,然而看见李山鹏,害怕地埋下了头。
楚国国风开放,男男之事虽说还未被天下人承认,但已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谢长苏第一次亲眼瞧见,实在难掩心头涌上的恶心感。
谢长苏强行忍住不适,抬头望向前方,透过那些军妓舞动身体的间隙,看见了席上的人。
百姓口中相互传颂,杀伐无数的陵兰将军,原也是个相貌极其俊丽的男子。
他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自己的头,闭着眼睛,手指或轻或重地揉着太阳穴的位置。也许是错觉,谢长苏从他身上看出了不耐烦和愤怒的情绪。
还不等谢长苏细品,一张肥得流油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作势要抱住谢长苏,谢长苏本能地闪开。
座上那人睁开眼,瞧见帐中这番场面,更觉头脑发痛。
傅罂臣站起身,举起酒杯:“傅某今日身体不适,若没有什么要事,傅某先行告辞,各位将军玩得尽兴。”
谢长苏脚下生风,穿过军妓的的舞阵。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走向傅罂臣,在距他一米处停住了脚步。作揖,将自己的声音提到最高:“草民有一事,望傅将军做主。”
长发因谢长苏的弯腰,自肩头滑落。手上那道被水泡过的伤口,皮肉外翻,煞是可怖。
一旁身穿紫色轻装的男人举起剑鞘,横在谢长苏面前。傅罂臣摆了摆手,示意谢长苏继续说。
“傅将军的手下李山鹏,私自买卖奴隶,大多数都还是七八岁的孩童,包括今日来这席间的人。他们不是什么敌国战俘,只是因为战争残害的百姓。”
“这是哪里来的刁民?将军,切勿听他胡言乱语,下官从未做过这种事情。”李山鹏起身大吼,动作太大膝盖撞翻了桌子。粗鲁地推开那些歌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周遭军官停止了吃喝作乐,推开身侧方才进来的女子或男子,恭恭敬敬地跪下。
见状谢长苏也不急,继续一字一句地说:“傅将军,草民并非胡言乱语。那奴隶场上几千人皆可作证。他们身上的条条鞭伤,全是血据。傅将军的确不能只听取我的一面之词,大可派人前去查证。草民只愿,傅将军是能让我们脱离苦海的人。”
抬眸,四目相对。那万千星辰,入了傅罂臣的眼。
谢长苏心脏直跳,他在赌,赌这位广受美誉的陵兰将军,是个好人。若是输了,不过是赔上一条命,反正过着这种日子,他也是生不如死。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会输。
傅罂臣嘴唇紧紧抿着,脸上表情让人猜不出情绪。
“穆久,去李大人管辖的场地,问清楚这件事的真假。”
“是。”名为穆久的便是那身穿紫衣的男人。
“在座的其他将军请先行离去,这件事傅某明日会给你们答复。”傅罂臣说道。
在场其他人知道傅罂臣已然生气,自然不敢留在现场看热闹。欣欣然退出帐外,半分不敢耽搁。
这一夜,注定有人欢喜有人忧。
李山鹏一脸着急:“将军!”
傅罂臣道:“李大人,你也不必多说。他说的话若是有假,我定当还你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