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所说的是辩说过程中概念的转换,而谌容所采取的方法则属于辩说过程中命题的转换。著名女作家谌容访问美国时,有位记者突然问她:“听说您至今还不是中共党员,请问您同中国共产党的私人感情如何?”这种突兀的提问,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是不容易回答得体的。但这位女作家却幽默地答道:“你的情报很准确,我确实还不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但是,我的丈夫是老共产党员,而我同他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尚无离婚迹象。可见,我同中国共产党的感情有多么深。”
即兴惊言
古人有“语惊四座”的感慨,意思是话不在于多,而在于分量。可见,在人与人交际的场合,语言的质量是多么的重要!平平庸庸的话,任你说得再多,也只能让听者越发乏味,而言简意赅的话则常常能使事物改变面目或结果。我们不妨将这种善于改变对方初衷的语言效果归之于即兴惊言。
所谓即兴惊言,就是以可能性为根据,运用逻辑推理的方法,把对方的某一种观点、某一种行为可能产生的后果加以适当的夸张、引申,故意把问题的严重性说得十分可怕,使对方对自己原来的计划或决定产生怀疑,并陷入认真地思考,进而修改自己的言行。
运用即兴惊言,贵在先要一语惊人,当对方略有所思之时,继而步步深入,以使自己的言辞犀利且富有感染力。请读下例:
战国时期,丑女无盐求见齐宣王。齐宣王见她丑陋无比,故意问:“我宫的嫔妃已齐备了。你想到我宫中来,请问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无盐直率地回答:“大本事没有,只是会点隐语之术。”随后,她举目咧齿,手挥四下,拍着膝盖,高声喊道:“危险了!危险了!”反复说了四遍。
齐宣王及左右大臣皆被吓得魂不附体。
齐宣王赶紧追问下语,无盐解释说:“举目是替大王观察烽火的变化,咧齿是替大王惩罚不听劝谏的人,挥手是为大王赶走阿谀进谗之徒,拍膝是要拆除专供大王游乐的渐台。”
“那么,你的四句‘危险’呢?”
“大王统治齐国,西有强秦之患,南有强楚之仇,大王又受奉承之徒所左右,这是第一个危险。您大兴土木,高筑渐台,聚集大量金玉珠宝,搞得百姓穷困潦倒,怨声载道,这是第二个危险。贤明者躲藏在山林,奸佞者立于朝廷,想规劝您的人见不到您,这是第三个危险。您每日宴饮游乐,外不修诸侯之礼,内不关心国家治理,这是第四个危险……”
齐宣王听罢,浑身不寒而栗,长叹一声:“无盐的批评太深刻了,我确实处于危险的境地。”
于是齐宣王纳无盐为王后,齐国从此大治。
上例中,无盐劝说齐宜王,先用四句即兴的“危险”来引起齐宜王的注意和警惕,也就是先下劈断之语,一语惊人;然后,再逐条进行分析,阐述“危险”的事实根据。致使齐王长叹自己“确实处于危险的境地”。在这里,令人折服的是无盐的勇气和胆略。“丑”本来是女人可能引为惭愧的,而无盐的丑却成了她进谏齐王治理齐国的玄机,难怪她成就了中国历史上丑女救国的佳话。
功守转换
攻守转换,是将对方的观点为我方所用,再用对方观点攻对方。
“文革”期间,某地农场召开批判大会,批判一位小学教师打了自己的妻子。台下的群众都知道那位教师的妻子和造反派头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敢怒而不敢言。教师的妻子第一个上台控诉丈夫,说:“他不把我当人看待,把我当成他的私有财产!”在那个时代,“私有”被认为是资产阶级世界观的核心。这篇控诉稿可能经过造反派头头的加工润色,不能说不具有一定的“理论水平”,因为封、资、修的货色最易于激起“革命群众”的公愤。当时台下有一位下乡学生,跃身上台进行批判:“你也是个读书人,是人民教师,怎么能把你的老婆当成私有财产?你的错误是严重的,必须彻底认罪……”造反派头头频频点头,教师的妻子露出得意的笑容。下乡的学生提高嗓门,继续批判:“……我警告你,今后一定要把你的老婆当成公有财产,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台下一阵哄笑。“公有财产”,多么辛辣的讽刺,原来批判的矛头是指向那教师的不正派妻子的。造反派头头一看形势不对头,急急忙忙收场了事。
陷敌两难
在沟通中,为了反驳对方,往往提出一个只有两种可能性的前提,迫使对方在两种可能性中加以选择。无论对方做出哪种选择,都对他不利,但是他又别无选择,从而使他陷入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境地,这就是陷敌两难。
1972年9月,田中角荣作为战后第一位日本政府首脑来到中国,为改善中日关系同中国政府举行正式会谈。周总理于9月25日傍晚在人民大会堂主持欢迎宴会。田中在致词中谈到日中战争问题时表示:“过去几十年间,日中关系经历了不幸的过程。其间我国给中国国民添了很大的麻烦,我对此再次表示深切的反省之意。”
面对田中角荣的这种论调,立场坚定、反应敏捷的周总理当即反问:“你对日本给中国造成的损害怎么理解?”周总理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口若悬河地列举一些历史事实,如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师长率领日军杀死我国几千名士兵和人民,使几万人遭受迫害等。
周总理讲完后问田中:“你是怎么想的?”田中答道:“那是事实,没有反驳的余地。”尔后连忙解释说:“‘给您添了麻烦,这句话,包含的内容并不那么简单。这句日语不像你们解释的‘对不起’那么轻,我是诚心诚意地如实表达了自己赔罪的心情。这是不加修饰的,很自然地发自日本人内心的声音。给你们添了麻烦的是我们。我认为前来赔罪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尽管有人反对,我还是来到了北京。”田中在回忆这段“麻烦”论争的秘闻时,由衷地对周总理敬佩道:“不能不令人感到周恩来是位极为卓越的政治家。”
以理服人
战国时,公输盘为楚国建造攻城的云梯,准备用来进攻宋国。墨子听说这件事后,连忙赶到楚国的京都郢。他到郢之后,迫不及待地求见公输盘。公输盘一见到墨子,便问他:“先生来此,有何教导于我?”
墨子说:“北方有人侮辱我,我想借您的力量杀掉此人。”公输盘听到这句话后,很不高兴,一言不发。墨子又说:“我向您献上千两黄金。”公输盘更是恼怒,立即回答墨子说:“我恃守道义,绝不胡乱杀人。”墨子听公输盘说出此话,马上从座位起来,向他表示谢意并说道:“请让我把话说完。我听说您修造云梯,准备攻打宋国,宋国有什么罪值得大举讨伐呢?楚国地方大而人口少,进攻宋国,会使楚国不足的人口更加减少,而争得的却是多余的土地,这样做,不能说是明智的行为;宋国无罪,却要向它进攻,这不能说是仁义的行为;明知此举是不智不仁的行为,却不向君王劝谏,难道说是对君王的忠诚吗?如果劝谏君王而达不到目的,不能说是才干很强;遵循道义,不杀少数人,却要杀大批人,不能说是懂得类推的道理。”公输盘听了墨子的这番议论后,连连称诺。墨子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停止攻宋的准备呢?”公输盘说:“晚了,攻宋之事,我已禀报楚王了。”墨子说道:“为什么不让我去见楚王呢?”公输盘说:“可以。”
在公输盘的引见下,墨子拜见了楚王。他对楚王说:“现在有这么一个人,他抛弃自己的华丽车子不乘,看见邻居有一辆破车,却想去盗窃它;抛掉自己的美味佳肴不吃,看见邻居有难以下咽的糟糠食物,却想去盗窃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楚王说:“那一定是患了盗窃病的人。”
墨子趁势说:“楚国之地方圆五千里,宋国之地方圆五百里,这好比华丽车辆与破旧车辆一样;楚国有云梦这样的大湖泊,其中栖息着犀牛、兕虎思等珍贵动物,长江、汉水流经楚国,其中有很多鱼鳖、龟虾,这真是天下最富有的资源啊!而宋国地方狭小,连鸡兔狐狸也少见,这好比是佳肴美味与难以下咽的糟糠;楚国有文梓、长松、螰籹等许多名贵树木,而宋国连一棵高大的树木也没有,这好比锦绣之衣同短衣破裤之别。我认为,这三件东西的差别,同攻打宋国的行为,是属于同一个道理。我认为大王进攻宋国,是违背道义的,您必将一无所得。”
楚王听了墨子的话后,由衷地赞叹道:“说得好极了!但是公输盘已经为我造好了云梯,一定要攻取宋国。”墨子见楚王仍不放弃攻打宋国的念头,便又返回去见公输盘。墨子解下衣带,放在桌上,作为城池,以玉碟作为守城的器械。公输盘变换了九种攻城的方法,墨子接连九次都抵御住了他的进攻。公输盘攻城的器械都使用完了,而墨子守城的方法还未用尽。公输盘只好认输,但却说道:“我有对付你的方法,但我不说出来。”墨子也说:“我也知道你对付我的方法,我也不说出来。”
楚王听了二人的对话非常惊异,便问墨子,这是什么缘故。墨子回答说:“公输盘的意思,无非是想杀掉我。杀掉我之后,宋国就没法防守,就可以轻易攻下了。但我已告诉我的学生禽滑厘用三百人手持我教给他们的守城器械,屹立在宋国都城上,时刻准备迎击楚国的侵犯。所以,即使杀掉了我,宋国守城的方法还是我的方法。”楚王见此情景,马上说道:“先生说得好极了,我一定不攻打宋国。”墨子欣然地离开了楚国。
“墨子救宋”所使用的谈判谋略异常高超。他风尘仆仆地赶到楚国,立即面见公输盘,绝口不提楚国攻宋之事,将谈判目的隐蔽起来,反而要求公输盘帮他杀人报仇。公输盘以所谓的“正义”为由,拒绝了墨子的要求,这下正中墨子之计,墨子运用类比推理的方法,使公输盘陷入自相矛盾、进退两难的困境,只好承认攻宋是“不义”的行为。但公输盘又说攻宋之举已禀报楚王首肯,他个人不能擅自中止攻宋。墨子又直接拜见楚王,同楚王进行中止攻宋的谈判。墨子先问楚王一系列问题,并说如果一个人那样做,那是一种什么人?楚王回答说,那是患“窃疾”之人。墨子将楚、宋的资源逐一对比,指出楚国攻宋,同患“窃疾”之人是一样的行为,讥讽楚王“不知类”。楚王自觉理亏,但仍不放弃攻宋的准备。墨子见楚王、公输盘仍不顾道义而固执己见,便同公输盘进行攻防演习,战胜了公输盘,并指出:我已命禽滑厘做好了准备,即使杀掉我,也无济于事。使楚王、公输盘清醒地认识到攻宋之举是“必伤义而不得”的行为,既无理、无义,又不利,只有停止攻宋,才是明智的抉择。墨子将类比推理的辞说术和实力较量的演习法相结合,用理说服了公输盘及楚王,从而达成了中止攻宋的君子协定,实现了预期的目标。
数字说服
在说服时,如能拿出更权威有力的数字来,就能使对方有更清晰的感觉,就更容易接受你的观点。
一个在二战中当过海军的人说,当他和伙伴被派到一艘油轮上时,他们非常恐慌。他们相信油轮一旦被鱼雷击中,大量汽油的爆炸,就会在一刹那间把他们统统送上天。
针对他们的恐慌,海军单位发出了一些准确的统计数字,指出被鱼雷击中的一百艘油轮中,有六十艘并没有沉到海里去。而在真正沉下去的四十艘中,有五艘是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沉没的。这就是说,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跳下船去。所以,死在船上的机会很少很少。
这样一算,知道了这些平均数字之后,那些海军士兵们的恐慌便消失了。让数字说话是一种最有力而科学的说理方式,利用它来对付恐惧及顾虑通常是很有效的,而准确的统计数字就更富有权威性了。
角色说服
“让你换了我,你该怎么办?”这种说服法,乃是说服技巧的第一步。利用了“角色扮演”使对方有互易立场的模拟感觉,借此模拟感觉而达到说服对方的目的。套个人人皆知的笑话来说,你请别人保管一双旧鞋子,那无疑是暗示着请他穿了。
美国人际关系专家吉普逊,他认为他的好友之一某陆军上将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完全得力于他有超人的说服技巧。他说:
“他从小就憧憬着军旅生涯,1929年美国经济恐慌,人人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年轻人都一窝蜂挤入各兵种的军事学校,他特别钟情于西点军校,可是有限的名额早就被有办法人的子弟占据了。他只是个升斗小民,于是,他到处打躬作揖,鼓起勇气,一一拜访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怕碰钉子,尽量介绍自己:‘我是个优秀青年,身体也棒,我平生最大的意愿,就是进西点报效国家,如果您的子弟和我一样处境,请问这怎么办呢……’”
没想到,这些有办法的人物,经过他这么一说,十之八九都给他写了一份推荐书,有的人更积极地为他打电话,拜托国会议员,他终于成了西点军校的学生了。
任何人对自己的事,总是怀有很大的兴趣和关切。这位年轻人如果不以“如果您的子弟和我一样”作为攻心战术的话,他哪有今日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