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来自逃城。”
阿来听到这句话,忽然一个抖索,这才想起来,难怪那次听他说“这辈子没醉过,怨女人”这句话的时候,会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在逃城哪里听到过,当时是以为自己肯定是记岔了,没想到是真的。。
“我知道平静原本想要把剑给你,只不过原本属于你的那把剑被另一个臭小子给看上去了,想要抢。而你吧,水平不行,太臭了,竟然还真被得逞了。于是你后来和那个小子换了游记。幸好那个小子只不过是要拿去了剑身,还留下了这个剑鞘,也好让你有个念想。其实我想呀,与其说是留个念想,还不如说是吊吊你的胃口,然后是一个神仙手笔,想要给你留一个心魔。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剑鞘对你来说极为重要,而你换过来的游记,呵呵,应该更舍不得了吧?”陈平安拿出那本游记在阿来眼前晃了一晃。
“这游记看起来只是个游记,然后我实实在在的观摩过,也还真的只是个游记,没有什么法门。不好意思,我说话直了一些,你会不会生气?毕竟一下子就揭开了你的伤口。”
“竹箱是平静临行前送你,我也以为是个藏了道理的东西,毕竟在我那个念头,有一些君子贤人大能藏字于竹片,然后在关键要头亮出神仙手,一把扭转了棋局的不再少数。不过你这竹箱,我看不出古怪,不过就算有古怪,我也无所谓,反正不是我要的东西。”
“你想月神来救你?别想了,那个糟老头子,弱智一样的,还能使出多少力也不知道。”
“听着,我只要平静让你送的那封信,告诉我之后,这一切都还给你,而且我还能赠送你一样更了不得的东西。”
阿来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不信吗?我告诉你,你说我是十一楼高手,如果那青衣男子对你来说是二楼高手的话,我还真的是有十一楼那么高。对了,忘了告诉你,在小镇那,那个青衣男子的右手被我砍了下来,还有他的本命剑也被我这折断了。”
“再给你看一下,如果你告诉我信,我能给你的东西。”陈平安打了一个响指。
一只雀鸟凭空飞了出来,然后见风暴涨,变成一只浴火张翅的大鸟,好不威风。
朱雀?
阿来瞪大了眼睛。
这伯安到底是什么人物呀?
“是不是在想我是谁呀?哈哈,我是伯安呀,平平安安的安。”
阿来仍是摇头,很有诱惑力,不过不肯就是不肯。
陈平安道:“还不肯呀?”
陈平安的手直接抓住刚才那个人刺出的伤口处,直接用两个手指作剑,继续插了进去。阿来疼的全身颤抖。
阿来一直往后面缩,然后靠着一棵树,然后慢慢的弓着身子想蹲下去。滴答滴答,身上的血滴个不停。
“还真的算是个骨头呀。好东西这么多,不肯点头,坏事情这么多,也不肯点头。”陈平安看着阿来靠着树上,然后舔了舔刚插进阿来伤口的手指上的血。
“那成呀,你把你练习的过河卒还我呀。”陈平安忽然凑近道。
这一下真的是击中了要点,这已经练过的剑招存在脑子里的东西,怎么还?
阿来咬着牙,靠着树木缓缓站起来。
“在我的家乡,家长会教导孩子,不要去贪要别人的东西,如果想要,那么自己靠双手去赚。在我的家乡,如果欠了别人一两银子,如果到期还不上,那么就要还二两。”阿来脸色苍白,终于站起来,靠着树,手里还拽着一颗大石头,只是抓着石头的手也是在不断的颤栗,显然超过了身体负荷。
“要用石头打我吗?哈哈。”陈平安道。
“练了你的过河卒,那我就还你这剑法。”阿来左手拿着的石头疯狂地往自己的右手砸。
“怎么样,痛不痛?还敢继续吗?”陈平安戏谑地道。
“啊~”阿来还在疯狂的砸着,直到右手垂挂下来,像是一只假手。
“在我的家乡,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答应过平先生,要送信,那么除非你杀了我,否则这事我就要做完为止。”阿来道。
“真是愚蠢呢!”陈平安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封信在哪里吗?那封信就在你的身体里。”
阿来惊愕了一下,然后随即恢复脸色。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你要么了却了我的性命,不然你无法阻止我的前行。”阿来腹部还在不停的流血,然后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血迹哒啦啦啦地滴落。
平先生,可能我要辜负所托了。阿来暗道。
“愚蠢,真的是愚蠢,这都不知道怎么选?一条光明大道,一条死阴幽谷!”陈平安在后面骂道。
“那就别怪我了。”陈平安瞬间来到阿来的前面,然后左手掐住阿来的喉咙,右手五指泛光,眼看就要再从伤口处插入。
阿来整个人颤抖着颤抖着,但是他就是不肯点头,也不肯闭眼,他就硬生生看到陈平安的手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阿来的额头青筋暴起,有一股力量在阿来的体内乱窜,阿来的身体多处地方出现鼓包,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被封印了很久,在这个时候就想破土而出,这土,无疑便是阿来的身体。随着这股乱窜的力量,阿来的身体也是在虚虚实实的渐大渐小。
陈平安五指弯曲成爪,指头上冒着红蓝色的焰火,然后伸手击打在阿来以肚脐眼为中心的那一块地方,红蓝相间颜色的焰火如同地龙入土直接钻进了阿来的身体。
那个到处乱窜的鼓包被定在阿来的肚脐眼处,无法到处跑,但是它似乎仍然在找出口,还在肆无忌弹。
阿来的身体本来是在虚虚实实的渐大渐小,这个时候恢复原状。
陈平安站在阿来的面前,身形一动,有一个和陈平安一模一样的人从陈平安的身体里跳出来,然后直接钻进阿来的身体。
“哟呵,贵客来了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吕尚真。
“唉,真是麻烦呀,你咋就死不掉呢?你要是死掉了,就没那么多麻烦了。”陈平安面对着吕尚真。
上次就想出手,但是本来想做一笔买卖,以至于耽搁了,没想到现在还是需要来见见老面孔,陈平安看着吕尚真,恍如当年。
陈平安还记得第一次和吕尚真,更准确的来说,是这“兵家的老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像是一个憨憨的小男孩,只是喜欢往那些古战场里去钻。陈平安当时和其他的人也一起在古战场,其他人是好玩,陈平安是想去捡一些物件来补填家用,而那个“兵家老祖”只就是为了躺在那里。第二次见面,就是差点分生分死的问拳了,哎哟,那个时候那个拳头还真的是重。
“怎么?故友一重逢就想着要打生打死呀?”吕尚真问。
“别,您别抬举我了,我可打不死你。”陈平安挤眉弄眼道。
“既然都是老朋友了,不来解救一下我吗?我被那三家弄的还不惨嘛,莫名其妙就被囚在这么个小地方。”
“你呀,在这待着不挺好的吗?少折腾,这孩子可经不起你的折腾,再一折腾,你都没地方可以待了。”陈平安说着,将一个像阿来的虚影轻轻一推,那个虚影便轻轻飘走。
“好呀,我不折腾不折腾。”
“哈哈,那年问拳说是点到为止的,你当时却只想下死手,从那个时候起,你在我这里就没什么信用可言了。”陈平安伸出藏在后面的右手,右手五指上有红蓝相间颜色的焰火。
“火神高座和江湖共主!小巷子里出来的泥腿子,你,你别..”
不过不等吕尚真说完,陈平安的身形再度身影重重,不知道分出多少个,然后以吕尚真为中心,分别施加红蓝焰火印迹,吕尚真的话戛然而止。
然后重重的陈平安合而为一,然后再在阿来的身体里出来,出来后,与站在阿来面前的那个陈平安合二为一。
陈平安看着阿来,摸了一把汗,暗道:臭小子,你可我把整出汗了,要是以后没闯出个什么名堂,我可饶不了你。
然后陈平安拎着昏迷的阿来回去。
陈平安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总是留着胡子拉碴,总是笑意隐隐,女子对他有爱意,对手对他有敬意,敌人对他恨不能共饮酒,唯独朋友对他只有夹杂着谩骂的唾弃和不屑。不过陈平安知道,那个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洒脱不羁,实际上是一个心思极为细腻的糙汉,而且对世间大道规律和世间万物不分敌我阵营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那人可是一个能够真正问剑于天下的大剑修,豪气万丈的剑修,而且那人更是一个知道朱门酒肉也知道路有冻死骨的读书人。
嗯,我看我现在大约已经有和他有九分神似了吧。
陈平安摸着胡子,哎哟,我这点胡子,一不小心,差点把面皮都给扯下来了,赶紧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