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烁的行动力就像他的座驾一样彪悍无匹,一宿加半天总共不过十来个钟头的工夫,就不仅搞定了报警、搞定了房东还搞定了搬家。同时,人车合一的境界中还包括了狂飙而过之后的一片狼藉。
面对以毫无章法任意挥洒之姿,铺陈了满客厅的杂物家当,何决握了握拳,做了个深呼吸。
而看着从一个歪倒的行李袋里钻出来,牙撕爪挠争抢某物的薛木木与何抱抱,我则很希望自己就此断了呼吸……
叶烁对眼前的乱象很是满意,且生恐乐子还不够大,冲我贱贱一笑:“薛薛你瞧,它们和我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表达方式更为直接有效而已。”
何决不解:“什么看法?”
“半个水杯兜不住,两点红梅映眼来。”
何决:“……”
我真想捂死这个二货!
叶烁埋下随时有可能爆炸的地雷后,就非常不仗义地跑路了,何决看了看早已在狗嘴中四分五裂的破布条,而后将视线锁定在我的脖子以下,面无表情了好半天,方淡淡说了句:“今后,别穿颜色这么浅的雪纺衬衫了。”
我连忙心惊胆战地应了。
他又走近一步,歪着头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忽地伸出双手,隔着薄薄的雪纺,捏住边缘的钢丝圈,上下左右挪了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除了选对款式,搭配好衣服之外,穿戴的方法也很重要。”
我:“……”
活了26年,今时今日,居然要一个男人来对我进行现场而且是亲手教学,真是让我情何以堪。
另外,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极其正直,比任何弯掉的美容教父都直……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哦不不,非常正确。我只是在想……那个地雷也许是颗臭蛋,不会爆炸了。”
何决愣了愣,旋即友好地笑了笑:“也许,那其实是颗深海鱼雷。”
我:“……”
本想立即收拾东西的,但何决让我先去洗澡,声称必须赶紧把那身已经馊了的衣服换掉,否则晚上连驱蚊液都不用点了。
正式确立恋爱关系还不满二十四小时,我的男友就完全不拿我当外人的开始表达各种嫌弃,委实让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忧伤。
薛木木从小就有待在浴室里等我沐浴的习惯,何抱抱便也跟着凑热闹,但这小子又定不下心,总是窜进来瞄两眼就要往外跑。我想着反正何决出去买东西不在家,便索性打开门任它来回滚,只拉上了浴帘。
待洗完后一撩帘子,我面对的竟是六只乌溜溜的大眼睛。
狗叔侄肩并肩蹲着,昂着脑袋伸着舌头。
狗爸爸在一旁站着,眼帘稍垂眉梢微挑。
我开始沉思,尖叫和昏倒哪个更容易操作……
还没等我思索出答案,何决就递过来一个小纸袋,用的是‘今儿个太阳真不错’的平淡语气:“给你买的,穿上试试。”
我也唯有淡然处之,微笑接过并报之以‘需做适当紫外线防护’的正常反应:“好。”
他抿了唇忍着笑,转身招呼:“你们俩,跟我过来吃午饭。”
“汪!”
“汪汪!”
于是眨眼,水气蒸腾的屋内便只剩我一人,捧着崭新的黛安芬泪如尿崩,半点无牵挂……
好半天,我才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去,对盘腿坐在地板上整理影碟的何决提出严正请求:“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他头也没抬,只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依言至他身边。
“坐下。”
“干嘛?”
他懒得跟我废话,直接一扯我的手腕,将我拽倒,随即拿过早已备好的干毛巾,为我细细擦拭仍有些滴水的短发:“就算是夏天,也要尽量擦干才行,不然还是容易感冒的,记住了没?”
“噢。”
“真不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说明我身体健康没那么娇气!况且不过是小小的个人习惯罢了,哪儿就能到上升到生存的高度了?”
“你非要跟我嘴硬逞强不可吗?”何决手上加力,使劲揉了两下我的脑袋:“知不知道这样会有损男性自尊的!”
“……啊?”
“男人天生愿意扮演并充当保护的角色,所以女人就算自己能够处理好一切,但碰到有男人在场的时候,还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以便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可是如果总这样的话,男人不就会觉得累了吗?而且,依赖很容易成为惯性,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了。”
“那就不要戒。”
“可是……”
何决重重地叹了口气,收起毛巾,拧眉看着我:“小木,我不是要跟你辩论,只是想让你明白,男人的很多劣根性,我都有。比如某些方面的大男子主义,比如喜欢被别人崇拜、喜欢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充当无所不能的强者。我也会把希望你怎么做都清楚地告诉你,但仅供参考绝不勉强,因为目的只是让我们互相坦诚以增进了解,而不是迫使对方为了自己而做什么改变。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再去玩那些猜谜游戏。我要的,是我们能够尽快适应彼此,用最短的时间平稳渡过最初的磨合期。明白了吗?”
我想了想,略懂了:“你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做备案?”
他莞尔:“算是吧。”
“那你还有什么缺点,干脆一次性说完吧!”
“别的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偶尔会吃吃小醋闹闹别扭,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哦还有一条……”他正色:“喜欢看美女。”
我:“……”
何决继续做肃穆状:“你能接受我的这些缺点吗?”
我只能大度为怀:“能……吧,其实都挺正常的。”
他眼角一弯,凑过来在我唇上啄了一口,声音温软:“对了,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谈吗?”
“啊……啊!”我急忙整顿好荡漾的小心脏,正色:“咱以后是不是应该注意点儿多少避避嫌,好歹……你也是保证过的……”
“我保证不越雷池,可没保证不在池边做些什么。”
“……”
“而且,你刚刚才说我的缺点都很正常,完全可以接受的。”
“这两件事没关系吧?”
“怎么没有?你忘了我最后补充的那条了?”
我:“……”
好吧,就念在他说我是美女的份儿上不予计较了,反正看看也不会怀孕……
正做心理建设自我安慰,忽听何决又闷闷地道了句:“再者说了,凭什么它们能看,我就不能?”
望着一脸无辜的狗叔侄,我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一角。
何决这是在,吃狗狗的醋?
忙了一下午,终于把行李房间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现在的房屋分配,是何决一间,我一间,狗叔侄共用一间。
晚上睡觉前,我按着几年来形成的固有习惯去找薛木木说晚安,自然顺便也对何抱抱道了一声。
讲完,站起,转身,被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杵在门口的何决给吓了一跳,失声惨叫:“你大半夜的想吓死爹啊!”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却只是幽幽地看着我不说话。
半晌,一言不发地离开,只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
我正一脑袋问号,薛木木跟何抱抱忽然齐齐‘呜呜’了一声,又头碰头亲昵地蹭了蹭,然后打个哈欠一起趴倒,把右前爪放在自己的下巴底下,眼巴巴地这么看着我……
于是刚刚的问号全部变成了感叹号,彻底砸塌了我的世界观。
何决的确是在,吃狗狗的醋!
就这还敢自称只是偶尔吃点小小的醋,都跨辈分跨物种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