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公司赶着交项目做报表各种事情一大堆,我的工作便也开始忙碌起来,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沈佑在北京那边好像也很忙,常常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在开会,等我回拨过去,他又没工夫接。待到双方都有空,又基本已是夜半三更,累得只想睡觉而无心闲聊,于是很快,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变得不再频繁。
想想那会儿沈佑出国在外时,日夜颠倒的时差都没能阻止他每天定时定点的早请示晚汇报,而现如今仅仅三个半小时的高铁距离,就让一通电话都成了奢侈。
其实算一算,也就七八个月的时间而已,当初的一切虽历历在目,却总恍惚间有种隔了许多年的错觉,乃至透着股莫名的不真实。
圣诞节沈佑果然没有回来,不过第二天晚上我倒是收到了一封邮件。
里面有五张许许的照片,其中四张是前几年拍的。相片中的她比我所见到的要略青涩稚嫩些,气质虽是一样的温婉沉静,笑容却明显更加阳光,双眸清澈见底。
这些都是普通的生活照,应该是一帮朋友聚会时的抓拍,但是效果非常好,被拍的人因了全无所知而毫不造作,在自然而然中留下了最漂亮动人的瞬间。
最后一张的显示日期,则是刚刚过去的平安夜。
背景是一个空旷的赛车场,许许穿着红色的大衣,戴了顶可爱的圣诞帽,站在一个由无数盛开的红玫瑰和红蜡烛所围成的巨大心型图案中,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蛋糕,歪着头笑得灿烂无比。
那是生日蛋糕,许许今年24岁。
邮件只在最后写了一句话——‘只有在最爱你的人的镜头中,你才是最美的。’
我想,这又怎么样呢?
虽然沈佑给我拍的照片都是我最糗、最丑、最毁坏市容的样子,可这才说明我们的关系足够亲密无间啊不是吗?而且,沈佑给我的生日蛋糕,还是他亲手做的。
但我转而一想,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沈佑这次回去,是专门为了给许许庆祝生日的话……
那封邮件我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拨通了沈佑的手机,响了足有十几下才被接起,我早已等得上火,口气自是不善:“干嘛呢这么久?”
沈佑满不在乎地一哼:“你吃炸药了?”
“如果有炸药也先给你吃,至少也要做人肉炸弹跟你同归于尽!”
他仍是懒懒地漫不经心:“同生共死什么的,听起来还不错啊。”
“成!你等着,我现在就找你去!”
“好啊你来啊。”
“那我可真去了。”
大概是听出我不像是在开玩笑,沈佑顿了顿没接茬。
我沉默了几秒,语气认真:“不如元旦放假我去找你吧,正好也看看伯父伯母,都好些年没见了,挺想他们的。”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动静,良久,才停沈佑笑了一声:“丑媳妇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公婆了?”
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是!”
他轻轻咳了几下,话语里也渐渐褪了嬉笑:“我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没时间陪你。不如再等等吧,反正日子还长着,也不急在这几天。”
我不依不饶地追问:“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过年吗?”
他有些不耐:“阔阔,你怎么好端端的纠缠起这个问题来了?”
我张了张嘴,却终是哑然,忽然觉得似乎无论说什么都像是无理取闹,只好夸张地打了两个‘哈哈’:“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啊?”
我不理他,自顾自地兴致勃勃:“传说,某校的女生宿舍一直有一间是锁着没人住的,后来,对面的寝室搬进了几个新生。小A对那屋子很好奇,就忍不住问来看望她们的学姐是怎么回事儿。学姐告诉她,前些年有个女生因为男朋友劈腿,就在这间宿舍里上吊死了。学校觉得不吉利,所以锁了起来。可是再后来,小A她们就常常会听到对面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砸地板,叫宿管去打开门查看,却又什么异样都没有。直到有一天,又传来了这种声音,室友小B就索性大着胆子从那宿舍的门锁孔洞往里瞧。站在旁边的小A催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小B瞧了半天,挠挠头回答,红彤彤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啊。结果小A当时就吓得坐到了地上面无人色……”说到这儿,我卖了关子:“你猜,为什么?”
沈佑默了默,幽幽地问了句:“你这是笑话吗?”
我得意地大笑三声,解谜:“因为啊,学姐跟小A说过,当初那个女生被解下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充满了血,红得可怕。所以啊,‘咚咚咚’的声音是那女生的头在撞地板,然后小B看到的红彤彤一片是因为那女生也在从锁眼……”
还没讲完,沈佑就疯狂大吼:“啊啊啊!阔阔你明知道我听了恐怖故事会做恶梦的啊啊啊!……”
我冷笑着换上阴森森的语调:“一定记住这个笑话哟亲,以后想劈腿的时候就想想那双充了血的眼睛哟亲,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的哟亲,永永远远无时无刻哟亲……”
沈佑惨叫着挂了电话,不过马上又打了回来。
我没好气:“干嘛?”
他恶狠狠:“还好意思问?”
“你一个大老爷们怕听鬼故事,还有理了。”
“我不管!害我今晚睡不着觉,你要负责!”
“才懒得理你,我明天还要上班早起,晚安。”
“阔阔……”沈佑连忙喊了我一声,顿了一顿,含了明显倦意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暗哑,沉甸甸的:“别挂。”
“可是……”
“你睡你的,把电话就这么开着,就好。”
“浪费钱。”
我嘀咕了一句,却还是应了他的要求,将手机放在了枕边。
闭上眼睛,听筒里传来的那轻轻缓缓的呼吸虽无法触及,但毕竟,是在耳畔陪伴。
入梦前,壁灯的柔光在我眼前织出一片瑰丽的橘红。虽冰冰冷冷没有那日的温暖,但毕竟,是我想铭记一生的色彩。
我对自己说,要懂得知足,要学会装傻。
然而又过几天,许许给我打了个电话。
按下接听键,传来的声音却有些嘈杂模糊。我正纳闷,忽听许许说了句:“小佑,想好怎么跟她说了吗?”
“没什么可说的,这事儿总有个先来后到,她会明白的。”
随即,挂断。
我愣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我是后到的那个,是小三?
沈佑,你真的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