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梦等人施粥之事,转瞬之间,便传遍西境。
西境灾民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看着人多粥少,林映梦愁眉紧锁。
“你我之力,不过是杯水车薪,于西境窘况,根本无济于事。”林映梦长叹一声,对祁翰英不满至极。
祁琛胥四下一扫,便见周遭灾民,个个面色无光,怨声载道,便是因为有了些粥水,而有了片刻的欣喜,却还是难掩心底的担忧与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有一人,被众人簇拥而来。
原本还争先恐后地想要率先领取粥水之人,见到这些人来,个个都屏气敛息,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不敢再大声喧哗。
“西境远离帝都,穷山恶水之地,根本少有人管辖。”祁琛胥向着那边看去,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蹙起了眉头。
“自小就听闻西境之人,都是穷凶恶煞,不服教化之人,朝廷对西境因而多是放任不管。”林映梦顺着祁琛胥的目光看去,落在了被众人簇拥而来的人身上。
“此人谦恭内敛,沉稳有度,不是野蛮无礼之人。”祁琛胥心中悲痛不已,西境百姓分明也是朴实敦厚之人,可是朝廷官员谁都不愿意来到这样的不毛之地,于是纷纷借口西境之人不服管束,将他们弃之不顾。
“看这些人方才还争先恐后抢夺粥水,一见来人,都知规知举,哪里是什么不服管束之辈。”慕容若素冷嘲一声,片刻之后,又继续讥讽道:“不过是朝廷官员,领着俸禄,受着风光,却贪图安逸,并不会为民着想罢了。”
说到此处,慕容若素面上清冷而凄凉,对人心失望至极。
“你说这是何人?”祁琛胥心底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西境父母官早在西境洪灾之时,便知道此事被朝廷得知,自己难辞其咎,于是早已经逃离西境,将他西境子民不管不顾。
正在几个人诧异之间,那人已经到了来人面前,开口道:“就只有你们几人?”
来人约莫不惑之年,英气逼人。说话之间中气十足,话虽然说得无礼,但此人一看便是谦逊稳重之人,便是这话出口,也难以让人反感。
不等林映梦等人回答, 便有人恭敬上前道:“吴先生,只有这几个人。”
转头,那人又朝着林映梦等人道:“姑娘,公子,这是我们西境最有才华的人,姓吴名智,我们大家都唤他一声先生,平素里但凡我们左邻右舍 有了什么矛盾,都是吴先生做公断的。”
林映梦听后,连连点头,这般人才,在西境受人尊重,方才灾民由此反应,不足为奇。
“方才有人说,朝廷慰灾的粮食来了,无某这才赶来看看,现在看来,几位不是朝廷的人?”吴智试探性地开口,说话之间,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朝廷的不满。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议论纷纷。
西境闭塞,还不知道朝廷已经弃绝他们的消息,还一个个等着朝廷的救助。
见到林映梦等人,都以为是朝廷会与他们众志成城,共渡难关,若是这几人不是朝廷的人,他们免不得又要失望了。
“吴先生何出此言?”西境之人,鲜少有人质疑吴智,但是吴智方才之言,就好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将他们的希望之火瞬间扑灭,这才有人壮着胆子,提出了质疑。
林映梦等人没有立刻作答,吴智当即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一言戳破道:“要不然便是你们自作主张?”
“朝廷历来对我们西境,就一直放任不管,这一次更是弃绝我们,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了?”吴智说到这里,语气冰冷如霜,比周遭皑皑白雪还要让人生寒。
林映梦心中难受不已,想要说些什么安抚吴智,但是现在他们几人自身难保,又能够承诺什么?
“姑娘与公子一片善心,必定福寿绵长,只是西境环境恶劣,并非宜居之地,姑娘与公子仅凭二人之力,就算倾尽家产,也不能救我们于水火。”吴智唉声叹气一番,郑重开口道:“姑娘与公子回去吧,不必在此受冻受累。”
周遭之人不见林映梦等人作答,也知晓这是默认了吴智的意思,一个个紧握双拳,双眸赤红。
“我们西境之人,也是大晋人,个个忠君爱国,为何朝廷不能对的我们一视同仁?我现在就赶往帝都,去问一个清楚。”有冲动之人,立马就站了出来,无所畏惧地开口道。
吴智大喝一声,冷静劝告道:“只怕你穷极一生,都见不到皇上。”
那人似乎还有话说,但是最终还是悻悻闭嘴,只是闷闷不乐开口道:“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现在的人安土重迁,他们在西境生活了一辈子,想要让他们离开西境,难如登天。
“何不离开西境?”孙云想当然地劝说一句,“西境洪灾严重,其他地方可是好好的。”
“姑娘说得轻巧,这里是我们的家乡,我们往哪里去,背井离乡之苦,有哪里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说到这里,有人叹息一声道:“我那远房表亲,三年前就离开了西境,至今杳无音信, 只怕凶多吉少。”
“别说出去出人头地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
吴智手一挥,示意众人安静,众人当真停止了议论,安安静静地看着吴智,等着吴智说话。
“无某见姑娘与公子气度非凡,想必不是一般人家的儿女,料定身份尊贵。”吴智犹豫开口道:“无某有个不情之请。”
“吴先生直说便是。”林映梦对吴智印象极好,“若是我们能办到的,必定当仁不让。”
“姑娘与公子不必在此地受苦受累,无某却希望几位去往帝都,见到朝中大臣,将我西境的情况,告知太尉大人。”吴智打量了一番几人,继续道:“我见几位打扮,正是从帝都而来。”
林映梦与祁琛胥面面相觑,还不曾应下来,吴智便率领众人,齐齐跪在了地上,只听他继续道:“朝廷弃绝我们,但无某相信,朝中自有为国为民的大人在!太尉大人忧国忧民,必定不会对我们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