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亮的灯光下，宋玉华面无表情厉声质问。
顾军坐在他的旁边，紧紧握着她一只手，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安慰和支持。
以他对枕边人的了解，宋玉华也只是表面看起来平静，实则心里复杂又难受。
事情也的确如此，眼前这位中年妇女宋玉华还算熟悉，大家都喊她李婶。
李婶为人本分老实，勤奋又肯吃苦，因此宋玉华对她的印象十分不错。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个老实人，在背后给了自己狠狠一刀。
见对方低着头不说话，宋玉华心里更气愤，抿了抿嘴，“偷合同修改的也是你吧，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胡志轻叹一口气，“糊涂哦，老板平日对你们不薄，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李婶沉默的耷拉着脑袋，好像不说话就可以逃脱谴责证明自己无辜一样。
而这种行为，无疑让宋玉华三人心里都十分窝火。
顾军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审讯这种事情他有经验，还是由他来吧。
和宋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顾军回以“安心”的眼神。
随即视线一转，凌厉的目光看向李婶，“你知道你这么做是犯法的吗，我们有权状告你，并要求你承担这次的损失。呵，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你服装厂损失了多少钱吧，整整三万多，这还不算后续，这么多钱你就算是打一辈子工也赔不起。”
李婶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惶恐的抬起头，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那人跟她交代过，要是她不小心将自己暴露，一定不能将他一并牵扯出来，否则是不会放过她的。
但如果她能将罪责揽下，他会给她钱作为补偿，还会加倍给。
想及此，李婶再次低垂下脑袋，一副任你怎么说都不反驳的样子。
顾军眼神变深，看来对方对自己打一辈子功换钱也没什么太大感觉，那么就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既然你不否认，那就是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了，行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再追究，不过这么多钱你定然是还不起的，明日我们就派人回你老家，将此事告诉你的家人，让他们和你一起还！”
“不要！你不能告诉他们！”李婶猛地抬起头，眼里带着焦急和祈求。
顾军冷笑，“为什么不能？”
李婶也不说原因，就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能告诉他们，我求你了。”
“你的祈求能值几个钱？能帮我补上那三万多吗？”顾军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如果按照正轨途径来说，光凭李婶偷偷摸摸进入办公室来讲，并不足以证明她就是偷拿合同修改的人，也不能要求她赔偿服装厂的损失。
但是李婶大字不识，更不懂法，顾军一吓唬便愣了神，深以为然的开始惶恐起来。
没多久，李婶便扛不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通通交代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道：“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啊，儿子病了，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宋玉华却不敢苟同，你孩子病了难道就可以去偷去抢去伤害他人吗？
没什么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这样来钱快，而且不用还。
宋玉华表示很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思绪飞转，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再烦恼太多也无用，还是想想如何才能减少损失。
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宋玉华觉得不如将计就计，“想要我不追究也可以，不过你得配合我们做一些事。”
李婶一听不追究，那么还想得了其他，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交代一些事情之后，宋玉华便让她带着相片离开。
从开始到现在，胡志一定保持着沉默，他是想这些工人相处最多的人，竟然没有发现李婶的异常，还让她得手，对此他深感内疚。
“老板，是我的失职，你惩罚我吧。”抿了抿嘴，他心里一狠，“要不然，把我副厂长职位撤了也行。”
说完，他眼里露出一丝恋恋不舍之情。别看他虽然是个副的，但是正厂长经常不在，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管，已经和正厂长没什么区别。
这次的事情是自己的疏忽，还真怪不到胡志头上，宋玉华笑着摇了摇头，“那就罚你明天中午给大伙儿加餐吧。”
一言不合就给大家加餐的宋玉华如此道。
胡志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点点头，“行，没问题，明天中午和晚上都给大家伙儿加餐。”
回到家已是深夜，陶婉和顾父已经睡了，两人轻手轻脚的简单洗漱一下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两人都侧卧着，宋玉华窝在顾军怀里，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对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同频。
顾军手指从宋玉华发间穿过，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她的头发。
“李婶能行吗，会不会把事情搞砸？”顾军有些担忧。
宋玉华闭着眼睛正在假寐，“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那明天我不去部队了，和你去厂里。”
宋玉华没有反驳，有顾军在她会更安心。“我记得你在派出所有熟人，明天能将他请来作证吗？”
“可以，这个交给我。”
“嗯。”
两人的对话渐渐安静下来，在黑暗之中缓缓陷入了沉睡。
次日，如前一晚说好的一样，两人来到服装厂，让李婶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去找西装男，并将照片交给对方。
“你怎么找来这里了？”西装男满眼不耐烦，是不是看一看周围有没有人出现。
此时两人正站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上，要不是李婶年纪已大长得也很普通，让人瞧见了还不得怀疑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李婶心里紧张得要死，战战兢兢的开口，“相片我拿来了，你之前说好的钱呢？”
西装男手一伸，“拿来我看看。”
李婶却没有直接给他，而是道：“你先把钱给我，要不是我儿子病了，我也不会为了这些钱去帮你偷合同偷相片。”
西装男猛地看向周围，见没人，这才松口气，“你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李婶被吓了一跳，但是想到宋玉华嘱咐她的话，又道：“我不管，你先把钱给我，现在厂里都在传，老板签错单子，一下子亏了三万多，以后亏得还会更多，指不定会破产，这都是你干的，我就要下岗了你不得补偿一下？”
“之前怎么没看出你竟然是这么贪心的家伙。”西装男嗤笑一声，从兜里摸出钱递给对方，“行了行了，拿着钱靠近滚蛋。”
“就这么点？要不是我帮你偷合同修改，你能算计到我们老板？”李婶不满意，又跟西装男扯起来，一来二去更多信息便被透露出来。
而两人几步开外几乎一米多高的灌木丛背后，两个坐在花坛边缘的男子正面面相觑。
然后齐齐将目光看向第三名男子，也就是顾军。
“好你个小子，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请我出来吃饭，原来是有目的。”
顾军讪讪一笑，“这不是对方的局做得实在巧妙，我只能出此下策。”
说话的男子和顾军原本的队长是战友，现在正在派出所上班，职位不低，两人也算认识，之前还拜托过他帮自己在治安上照看一下宋玉华。
所以这次需要人证时，顾军也一下子想到了这位老大哥。
另一位则是老大哥的徒弟，顾军去请人时正巧碰上了，索性两人一起，多个人证好说话。
西装男还不知道自己和李婶的对话都被别人听了个遍，直到顾军带着两人从灌木丛背后站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