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耀祖?”记忆中应该在牢中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林小芳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征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对对对,是我。”宋耀祖连连点头。
“我的乖儿,你咋在这哦?你不是……”
林小芳话还未说完,就被宋耀祖急急捂下嘴,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悄悄的道:“嘘,妈,我们下去说。”
这会儿,林小芳哪里还记得宋玉华要她回老家的话,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宋耀祖,眼里心里都是这个儿子,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一路走出车站,宋耀祖似乎还要将人往哪带,林小芳这才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衣摆,弱弱的问:“儿啊,我们这是要去哪?”
“问那么多干嘛,先带你去吃个饭。”宋耀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拉着林小芳的手加快脚步,也不在意身后的人是否跟得上。
林小芳倒真有些饿了,闻言十分感动,摸着肚子露出老母亲的傻笑,“我儿子就是孝顺。”
车站附近布满各种苍蝇小馆,味道不一定好吃,但价格一定不便宜,算准的就是来车站的人些没法走远。宋耀祖径直来到一家破破烂烂看起来还脏兮兮布满油污的小面馆,郑小三已经在里面等着。
农村本就穷苦,林小芳见过更为脏乱的环境,对这也不觉得嫌弃,跟着宋耀祖一同坐下。
对这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老板自然是热情招待,然而听宋耀祖说只要一碗面条时,老板的热情退却三分,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吃过大鱼大肉的宋耀祖和郑小三对这清汤寡面自然是瞧不上,而林小芳却以为孝顺的儿子身上只够一碗面条的钱,所以只点一碗面给她,心里更加感动。
不得不说,当一个父母对子女无尽宠爱的时候,那滤镜有千层厚,无论子女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好的,林小芳正是这样。
宋耀祖却是没有理会她的母爱泛滥,而是迫不及待的问:“妈,今天你去宋玉华那臭丫头的厂里,她怎么说?她害的我这么惨,你都没有给我报报仇?”
“啊?可是她说你……”
“什么她说,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妈?要不是她,我根本就不会坐牢,你不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嘲笑我,说我有娘生没爹教,还说我比不上宋玉华半分,你到底向着谁?以后还要不要我给你养老送终了?”
噼里啪啦一席话,瞬间将林小芳那刚恢复一点清明的脑筋给搅混,她就清清楚楚记得最后一句话,不给她送终?那怎么行!
“你是我儿子,我不向着你向着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姐迟早都是别人家的。”林小芳说的真挚而又坚定。
至于宋玉华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若是独自一人,她还能思索一二,但要是和宋耀祖对比,那不过就是几句被她抛到脑后的废话。
因着客人稀少,面条很快就上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饿极的林小芳一把端过面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宋耀祖不耐烦的撇开脸去,正好瞧见坐在旁边的郑小三脸上明显露出的厌恶,他心里一顿,再看自家老母亲,瞬间觉得她动作粗鲁吃相难看,让他丢脸不已。
脸上一黑,宋耀祖不由催促,“赶紧吃,吃完还有事给你做。”
并不知林小芳没有离开蓉城,宋明凤回到大发服装厂后,便与宋玉华告知已经将人送上大巴车的事情。
宋玉华松口气,林小芳真是比宋耀祖还要让她糟心的人。
长长叹口气,她跟陈大海说上一声,便离开大发服装厂往君华服装厂而去。
君华服装厂平日里都是胡大谷在管,宋玉华这才刚接触不久,因此并不能将人认识完全,但是这么些日子,已足够她彼此混个熟脸。
她从厂里走过,随意一瞥,瞧见一个陌生面貌的中年人进了制衣间,她皱着眉,不确定这人是否是服装厂的人,但小心为上,还是跟了过去。
只见那陌生男子轻车熟路穿梭在厂里,随即走到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正在忙碌的中年男子旁边,一声招呼后,两人便有说有笑起来。
上班期间禁止聊天,更何况还是控制裁床这种具有一定危险度的工作,一个疏忽便很容易出事故。
宋玉华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两人聊得高兴,半响都不停下,反而将工作落在一边,面色一沉,走过去呵斥道:“你们在干嘛?工作期间禁止聊天知不知道?”
穿着工作服的男人面色一僵,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这才刚聊一会儿,就被老板逮住。
他旁边的男人却是眼皮一掀,不满意的回道:“老于累死累活的干了这么久,聊会儿天休息一下怎么了?你谁啊,管这么宽。”
宋玉华轻笑,“我不是谁,我只是负责发他工钱的人,倒是你,你又是谁,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切,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幸好我早就辞职,今天不过是来看看老朋友,想想当初唐老板在的时候,多自在啊,不像现在,说个话都有人管。”
唐老板?唐伟胜?宋玉华心里一突,对这人的来意突然有了怀疑,半眯着眼将人细细打量一番,“跑到我的地盘跟我的员工说以前的老板有多好,怎么,想撬墙角?”
男人好兄弟似的将手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不答反问,一个劲儿的将矛头往老于身上引,“我们老于是工作多年的老工人,经验丰富有技术,去哪都是抢着要的人才,当初唐老板还在的时候,也是多有优待,怎么现在落你这儿就跟外面的普通人一样,休息一下都要挨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们老于有意见呢。”
一席话,听着好似在替老于打抱不平,但宋玉华知道,这人是在挑拨离间呢。
瞧着老于赞同且不平的脸色,宋玉华便明白,这挑拨离间虽然用的拙劣,但是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若是她现在放低姿态说说好话,说不定就能将老于偏离的心挽回,但是宋玉华偏不,不过是一个有点工作经验便自以为是的员工,她不会为他开这个先例,他也不值得。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于你也这么认为?”
老于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低垂着头,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副默认的样子。
“呵。”宋玉华轻笑,“是,你有工作经验,所以你的工钱比普通工人高。但是,也别太看得起自己,一样有工作经验甚至比你还要资深的人多了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说完,她斜了一眼旁边的人,又道:“你要是愿意听这人挑拨离间我也不多说什么,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离开后找不着岗位这才回来找你的?你要是被他影响,得罪老板又或是贸贸然辞职,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偷笑?”
“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老于,你知道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老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面色犹豫,好似不知道该相信谁,但一个是相处没多久的老板,一个是多年的老友,他内心还是偏向老友多一些。
宋玉华也不强求,目光沉沉,“老于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唯一一点,别做对不起服装厂的事情。”随即转移看向中年男子,语气冷上三分:“这里是工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请你立马离开。”
中年男子看了老于一眼,见他没有为自己说话而是投来抱歉的目光,气愤甩袖,“凶什么凶,不就是个破厂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
然而怒气冲冲走出君华服装厂一段距离后,他的速度又慢下来,没有继续离开,脸上的气愤也消失不见,而是在路边一蹲,面色变换,不知在思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