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与唐煌重逢的方式,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是重逢在床上。因此睁开眼睛看到这张熟悉的俊脸,我还有点分不清楚,眼前的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此时两个人的姿态和他没走时的每一个清晨一样,我缩着身子枕着唐煌的胳膊,他侧着身,一只胳膊轻拥着我的腰身,迷人的俊脸就在咫尺,他修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锋芒,显得少有的安详。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可以将他挺直的鼻梁尽收眼底,那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鼻梁。
我情不自禁地抬手,指尖碰触到他温润的肌肤,轻轻地抚摸我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颊、鬓角、耳朵……
这不是做梦,我告诉自己。
他在眼前,而且,和我在一张床上。
一张床?
我猛地坐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唐煌也睁开了眼睛,那对黑沉沉的眸,一下子就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目光里迅速染上的冷意。
呵呵!这就是,那个纵然辜负了我,却还是不声不响地痴痴盼着的男人,特么的,他这眼神儿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我的目光不屑地落到唐煌身上,掠过他半露在酒店被子精壮的胸肌,我还是下意识地垂脸,扫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被子滑到腰际,肩带已经滑脱。
我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迅速抓过被子掩住了胸口。
这个男人早就看遍了我全身没错,我们早已经无数次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也没错,可是毕竟这一年多以来,除了生余未那次,我的身体从来没有暴露在任何人面前过。
“呵呵,一年多没见,你现在可真放得开!”悦耳熟悉的声线,语气里透着嘲讽与冷漠。
我不屑地挑起眉毛,“脱我裙子的人可是你!”
“那又怎么样?”唐煌墨眸里闪过一抹异色,嘴上却依旧刻薄,“难道还要老子付你钱?”
王八蛋,他这是把我当鸡了!
“唐煌,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协议书是你特么签了给我的!”我咬着后槽牙,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兽,“我现在对你没有夫妻义务!”
凭什么!他这么欺负人。
换做别人怎么欺负我,我都可以忍,忍不过我就想办法比人还厉害反击回去,我不觉得多难过,多委屈。
可是偏偏换成是眼前这个人,就算他不说什么,哪怕是一个淡漠疏离的眼神,就足以让我内心溃不成军,泛滥成灾。
唐煌的墨眸里结上了寒霜,“说吧,你要多少钱?”
我冷笑,“别忘了,你早就不是海市身价过亿的钻石王老五了,就怕你付不起。”
我是故意的,我了解唐煌,也知道怎么才能激怒他……
果然,男人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铁青色,瞳孔收缩盯着我的脸,目光似刀,仿佛能一刀刀削掉我的伪装。
我的疼,我自己知道。
他的疼,我也能看到眼里。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需要伪装才出现,就已经说明了他现在的状况依然不好。
而他回来的原因,我大约也能猜得到,在很大程度上是放心不下我。
可是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而且,凭什么对我是这么一个态度。
“你以为我真的对你还有兴趣?”唐煌猛地揭被而起,我来不及躲闪,一眼将他看个了正着,漂亮的倒三角身材,黑色的运动裤……
运动裤?
我不由地怔住,刚刚看他上半身赤裸着还以为……难道昨晚上他真的没有碰我?
嘭!我还在沉思,唐煌已经抓起外套套在身上,摔门而去。
床下面手机在嗡嗡嗡地震动,我弯腰捡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乔阿姨的声音立刻响起来了,“余果,你昨晚上去哪儿了,怎么没回家啊?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也不接。”
“我……我在米粒儿家,玩得太晚了,就没回。”
乔阿姨不确定地,“你真没事儿?”
“没事儿,对了,未未怎么样?”
“未未挺好的,我给他冲的奶粉,吃饱了就乖乖睡了,夜里又吃了一次,现在还没醒呢。”
“好,我马上回去。”
揭开被子下床,我翻着被子寻找自己的衣服,迅速扫了眼,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转身冲到衣柜边拉开柜门,衣柜里除了两件酒店的浴袍,什么都没有。
奇怪,我的衣服呢?
唐煌这王八蛋不会这么无聊故意整我吧,把我的衣服扔掉,想要让我玩裸奔?他这是真敢这么做,这辈子都休想见到他儿子了,我气闷地想。
这时候“叮……”地一声,门铃响了。
我迅速扯下衣柜里的一件浴袍套上,开门,“谁?”
“客房部,为您送昨天晚上送洗的衣服。”门外站着酒店的工作人员,手里提着两套衣服,一件的男士运动外衫,很明显是昨晚上唐煌冒充代驾穿的,一套是我昨天穿的暗粉色套裙。
“这是您送洗的衣服,请您收好。”
“谢,谢谢!”
我脑子里闪过模糊的画面,我抓着唐煌的衣服大骂他是混蛋,王八蛋,后来就吐得昏天黑地……
我的心骤然一沉,这人,怎么也不解释,让我还以为……
“小姐?!”
工作人员见我站着不动,又将衣服向我送了送。
我回过神儿来,忙着向对方道了谢,将衣服接过来关上房门,迅速将衣服披挂上身,目光就落在那件黑色运动外衫上。
叹了口气,我认真地将衣服折好塞进手袋,简单洗漱之后就匆匆地下楼了。
酒店前台表示,房间已经付过账了。
我觉得唐煌不会为了一件衣服回来,手指在包里的衣服上捏了捏,终于还是没有掏出来。
奔到酒店停车场,就看到我那大众还停在那儿,刚刚要上车,一只大掌从后面摁住了我的车门。
我错愕地回头,就看到白敬轩黑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地看着我,那眼神,简直要杀了我。
“白市长!?”我知道他误会了,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昨晚跟我开房的人是谁,然后一想,误会就误会了,不是刚刚好,就混不吝地向他笑笑,“这么早,找我有事儿?”
白敬轩也不说话,拉开后座的车门,直接把我塞了进去,然后大步跨上驾驶座,就把车子开了出去。
他这架势,有些吓人。说实话,从认识这个男人以来,他都是恭谦有礼的一个人,喜怒很少形于色,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我甚至一点儿都不怀疑,他直接把我带到什么地方灭口。
至于吗?
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白敬轩你有什么话,咱们改天再说好不好,我已经跟乔阿姨打过电话了,马上就要回去了!”
一个刺耳地急刹车,他把车子停下了。那些街口的一个垃圾站附近,前面已经封路了,好像在修什么天桥。
白敬轩回头阴沉沉地看着我,“为什么余果!”
我被他问蒙了,“什么为什么?”
“我都说了,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想。就算你还没想好,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我吧。”白敬轩满脸的悲凉,他很受伤很气愤,“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我被他气笑了,所以,他是以为我为了拒绝他的追求,随便抓了个男人上床来恶心他?
是他脑子又泡,还是我有病。
看到我这种态度,白敬轩紧紧地握了握拳,“余果,从那天我跟你把话全都挑明了之后,我知道我心里有多忐忑吗?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我不敢打电话给你,不敢发微信给你,哪怕是昨天的论坛,我以为我终于找到机会了,也怕你因为是我的邀请而不肯来,才找了邹秘书通知你。
整个会场上那么多人,我的目光却总离不开你的身影,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魔怔了,以前给雅舒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看到你被克瑞斯纠缠,我什么都顾不了了,叫了邹秘书去给你解围。可是我还不放心,跟他们应付了几句就追出来了,可是却看到别的上了你的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怎么样?我疯了一样找了你一晚上,最后还惊动了警察局和交通局,查了所有的监控录像才找到这儿,原来,你还真跟人一起去开房了。余果,你不是忘不了唐煌吗?我以为你会一直替他守着,你知不知道,哪怕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他,我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作践你自己。”
我特么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看着他声色俱厉,弄不好就要疯了一样,我还是解释了一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自暴自弃,我喝多了好吗,我叫的是代驾。”
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酒店里过了一夜,我希望白敬轩并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唐煌回来了。
我特么现在比谁都心累好吗,“你爱信不信,我想清静一会儿。”
说着我想下车,白敬轩一把把我拎起来,吓了我一大跳,“你,你干嘛!”
白敬轩笑得讽刺,“这就怕了,”他拉着我靠近前面的内视镜,就看到我的侧颈处,有一处并不太明显的淡红色的印记,那是,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