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咽了咽口水,看向楚煜,看是不是如姗姗所说的“开玩笑”,楚煜轻咳了一声,把玩着扇子掩饰自己的情绪:“姗姗说的是,谢大人不用放在心上,像谢大人这样为公为民的好官,我怎么舍得降罪呢?”
“公子说笑了,在其位,谋其政,下官承蒙君主信任,得以为民请命,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说起来谢天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他那傻儿子还对君主的女人念念不忘,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只是看君主也只是侧面提醒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倒是他多虑了,君主这么仁义,怎么会因为这等事就枉顾君臣呢?
不过他还是得时刻的劝他,瞧瞧,姗姗姑娘的话,君主听了就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说不好听的就是他家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好听点儿的男未婚女未嫁,可这未嫁的可是君主看上的,这不是胡闹吗!
楚煜也没想到谢天会闪过这么多想法,不过也确实起作用了。
楚煜这“玩笑”过去了,姗姗也站回楚煜身边了,谢天稳了稳神,正色道,“公子,黄濑那小子对他醉酒杀人一事供认不讳,就是谢天出手帮他摆平的事情也都招了,还从他嘴里套出来个秘密。”
“秘密?说来听听。”姗姗趁着谢天说话的空挡,把桌上的桂花糕和茶水端来了,桂花糕还是温的,茶水也是刚倒的,冒着热气,沁人心脾,楚煜唇线一抿,说不出的幸福和温馨,喝了口茶,只觉得这茶比他喝过的都要好喝。
“是这样的,根据黄濑的话说,每次他们制造完一批银子,看似全都送往赌坊让李秋来暗中置换,实则是分成两拨,一波运往赌坊,另一批送去别的地方,至于具体给谁他也不清楚,严正那老狐狸也不可能让他知道这个的。”
“谢大人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姗姗又给他续上一杯茶。
谢天想了想,却是脱口而出,“八分!”
楚煜和姗姗都面露惊讶,楚煜笑问道:“谢大人这么有自信?”
谢天尴尬道:“这个……因为下官答应了他一个要求他才说的,所以……”
姗姗拿着茶壶的手都一颤,还以为谢大人是用了什么方法呢,还是高看他了,楚煜却是贴着她的手拿稳茶壶:“粗心。”
姗姗回过神来放好茶壶,脸有些红,瞪了他一眼道:“我看着呢。”
谢天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了,不过这话他不敢说,要是他说出来楚煜准得赏他一个赞许的目光,你可算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存在了!
“黄濑是个贪生怕死的,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求着下官放他一条生路,下官想着只要让他一辈子都在牢里待着就好了,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来,心一软就答应了,公子看这事儿……”
楚煜笑了笑,“谢大人过于谨慎了,你是这里的县官,你说的话当然算数,他这样的人,严正也不会重用的。”
突然想起一件事,谢天急忙说道,“公子,他还提到了一个人,结巴。”
楚煜直了直身子,惊喜的问道,“他知道他在哪儿?”
姗姗也很担心结巴的安危,且不说这是那老伯的相依为命之人,楚煜又觉得他十有八九是就是先王,再者就是他帮了他们这么多,他们也不可能干忘恩负义的事儿。
谢天颇有些遗憾的说道,“他只是提起严正派人把他带走了,至于后面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楚煜脸上划过一丝失落,结巴这个人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问谁谁都说没见过,对他也没个交代啊。
“方才你说那银子是分两批运的,这么说来除了那天晚上的,还有一批货不知道被他运去哪儿了?”
谢天点点头,那晚上的灰烬里还有大箱子上的锁头,好几个呢,既然是跟严正有关的,又扯上了李秋,不难猜测他们在暗自运什么东西。
楚煜听后习惯性的捋了捋头发,这是他思考时的惯常动作,姗姗见状知道他又有烦恼了,跟谢天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都在等楚煜开口。
“也罢,此事等明日再说吧。”明天县里就会有严正的谣言,百姓心里埋下了疑惑的种子,若非是怕激起民愤,他倒想一击致命的解决,利落干脆!
“那没有什么事的话,下官先退下了……”
“谢公子怎么样了?可恢复了,若是身子依旧虚寒的话,我差人从宫里送些补品来。”
“承蒙公子厚爱,犬子已经好多了,还是多谢姗姗姑娘搭救,不然他就死在严正那贼人手里了。”
楚煜看了眼姗姗,见她脸上并没有变化,放下心了,又继续问道,“灯会可是在两日后?”
谢天眼皮一跳,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出错啊!
“是……”
“嗯,谢公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想来可以跟姗姗去看花灯,好了,知道谢公子康复了我也放心了,谢大人有公务在身,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现在还办什么公务!是办公务的时候吗?
谢天忽然面色一凛,用了所有的勇气,坚定不移的说道:“姗姗姑娘,迪儿怕是不能跟你去看花灯了。”
姗姗伸了伸脖子,奇怪的看向谢天:“什么意思?”
这话不只是对姗姗说的,更是对楚煜说的:“姗姗姑娘,不瞒你说,迪儿从小就没生过什么病,这次的灾祸也算是把以前没生过得病都堆到一起了,体虚之症好了,可他又感染了风寒,没个三五天是好不了了。依我之见,他还是待在府里养病的好,跟姗姗姑娘的约定呢,我一定会替他好好补偿姗姗姑娘的,听说过两天会来个外族的戏班子,有名的很!等我买两张票,请姗姗姑娘和公子去看这戏……”
“等一下!”姗姗冷声问:“谢大人说请我和楚大哥?”
谢天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
“跟谢公子约定好的是我,又不是楚大哥。”
谢天一口理所应当的语气:“下官也是尽地主之谊啊,这不是赶巧了,刚好一起去,两人一起看也开心些啊!”
“谢大人说的不错,姗姗,你觉得呢?”
姗姗扁扁嘴,“楚大哥说是就是咯,姗姗没意见。”
也不知道这个谢天怎么了,怎么一天比一天会拍马屁,就算是面对君主也不能这样两面三刀吧,分明就是骗人的话,还说的一件正义。
楚煜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谢天默默地擦了一头的冷汗:“就这么定了,没事的话下官先告退了?”
楚煜笑着点头,谢天都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得温和了,甚至多了些赞许。
他出去的时候自觉带上了门,叹了口气,寻思着怎么让迪儿染上风寒呢?劝他他是不会听的,只能来硬的,别怪爹狠,保命要紧啊。
是夜,谢迪吃过饭回房,径直去了书房,拿出妥善安置的那副画,跟鉴宝似的仔细研磨观看,好像只要他多看两眼,画里的人就能走出来一样。
噔噔噔——
谢迪一蹙眉,收起画,“来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心里有个答案,打开门口……
“爹,你怎么又来了?”
“看你这孩子,怎么跟爹说话呢?”
谢迪一看是他翻了个白眼就转头回去了,谢天站在门外对着一旁站着的师爷使眼色,师爷举着一桶水手都要酸了,涨红了脸猛点头,内心却喊道:大人您倒是快点儿啊!我可要坚持不住了!
谢天咳了一嗓子,大声喊道:“迪儿,你出来,爹有话跟你说。”
“进来说啊,站外面干嘛,吹风?”
谢天面色不自然硬着头皮继续道:“爹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外面凉快,清醒些。”
师爷颤抖得手告诉他,没多少时间了。
可怜的师爷倚着墙,把胳膊抵在墙上,眼看着就要一桶泼在大人身上了,又要咬咬牙再坚持一会儿。
谢迪确实是恢复的差不多了,脸上有了肉,不再是干黄枯瘦的模样,眉宇间又有了神采,不过多了些沉稳。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谢迪又回到门口,见谢天严肃的背着手,跟他平时一样的石头脸:“你非要我出去干嘛?在屋里说话不行?”
当然不行了!你不出来凉水泼谁?谁染风寒呢?为了你的小命,爹可顾不了这么多了!
“臭小子,我是你爹,找你说句话都不行?”
谢迪想起他回来时谢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始终是因为他的责任忽视的他,算不上什么故意的,想来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吧,就听他这一回。
谢迪抬脚就要出去,一只脚落地,谢天面上一喜,一边的师爷更是一喜,两人心里同时喊着:再出来一只脚!快站出来!
说着谢天转身一步走,马上就好了!
谁知道谢迪见他忽然这么高兴,又怀疑了,收回脚去,师爷两眼一瞪,胸前憋了好久的气即刻撒了出来,胳膊一弯,一桶水哗的撒了下来,台阶上瞬间形成了小型瀑布,顺着阶梯淌了下去。
一只脚又迈回来的谢天当场愣住,整个人都被浇湿了。
水桶哐的一下掉在地上,师爷大喊一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