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又是在医院,我都习惯这样的场景了,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林澈守在我身边。
我睁开眼睛时,他的视线刚好对上我,轻声说道:“老婆,你醒了。”
我抬起手,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的四肢特别疼,关节处像是被钉了钉子,我稍微一动,那股疼痛感,差点就让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我……”
林澈看出我的异样,他好像也明白我是怎么回事儿,连忙按住我的手,替我盖好被子,“怎么了?有什么事我去做。”
“我怎么了?林澈,我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我紧紧地盯着林澈的眼睛,“我……快死了吗?”
林澈却是出乎意料地淡定,他平静地和我对视着,然后反问我:“之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叫你不许胡说?”
我点头,可是头一动,很疼。
林澈继续说道:“你别想太多。你现在这样,就是因为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这一次我们好好休养,别再想其他事情了,知不知道?”
“可是……你妈怎么样了?”
“她没事,血压高了点,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也是,没事的。”
“之英呢?”
“她把你害成这样,你管她?之涵,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单独和她接触了,你这姐姐,原先是我想错了,我不放心让你和她在一起。”林澈认真地说。
我也认真地答应了他,但有个条件——我不去找之英,他也不可以找之英的麻烦。
见我醒来,林澈的心也定下来不少,医生过来给我检查时,他就出去买早餐。
我认真地配合着医生做各种检查,小心地试探着医生,讲真,从何如静的态度、之英的话中,我总感觉,自己这个生的病不简单。可是林澈对我也没有任何闪躲,他的种种态度,和平常没有任何两样。
医生和护士也是这样,只说是药物的副作用太大,还有我最近的心理负担有点重。
检查完毕后,医生出去了。
医生出去的时候,我刚好听见林澈推门回来的声音。
现在,林澈的脚步声我都可以非常仔细地分辨出来,每次他来,一听脚步生就知道是他了。
我刚扭头朝门那边看过去,医生回头看了我一眼,嘱咐我好好休息,然后医生朝外面看去,立刻离开房间,护士小姐紧随其后,把房门关上。
我扭个脖子,真的是动一下就好疼好疼。然后我便躺好,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早上起来的时候,关节处都很疼,这次似乎更严重了。
林澈也没有过来,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回来了,但他应该是去和医生谈话了。
然后我就一直等着,可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林澈依旧没有回来。
我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甚至觉得林澈是在外面和别人商量我的后事。
这会儿我身上的疼痛也渐渐地缓解了,然后我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准备出去一看究竟。
走到对门医生的办公室那里,医生护士都在,出乎我意料的,林澈并不在那里。
我听错了?我有点茫然,不是吧!
护士小姐见我出来,连忙问我有什么需要,我转而问她有没有看见林澈。
护士小姐一边扶我回房,一边笑着说道:“林先生是去给小姐买东西了吧!不是一早就出门了吗?”
我点了下头,如此一来,真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这时候,正准备进门时,我突然看见病房门口,放着我喜欢的薰衣草花和早餐,林澈确实是来过了。
我指着那堆东西,问护士小姐,“林澈他,来过吧?为什么骗我?”
护士小姐有点尴尬,一边帮我把东西拿起来,一边扶我进屋,“沈小姐,林先生确实回来过,然后他去和医生谈话,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就出去了,好像是您父亲要过来看您,他过去接。不过也去了快半个小时了,沈先生交代的,不让您担心,我们才这样说……”
我抱着林澈带过来的薰衣草闻了闻,突然感觉有些呛鼻,挺难受的。
我知道林澈不会背着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可是他总喜欢骗我,关于这一点,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我也有点不好受。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林澈回来了。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我爸和我姐。
病房里窗帘紧闭着,灯也只开了一盏。之英踏入时,皱了下眉,但是什么也没说。
沈振看见我,像是初次见到之英时那般,激动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问道:“之涵呐!身上还疼吗?”
“不疼,爸,我没事了。”我回答道,对于沈振的过分关心,我一时还不能完全适应,总觉得他有什么目的。
沈振却别过头去,仰了下脑袋,好似要掉眼泪又再极力克制。
过了两分钟,他拉住我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之涵,爸对不起你啊!你现在这样,我看着……”
这时林澈轻咳了一声,似是不经意,但沈振也没继续煽情了。
我察觉出不对劲,笑着看沈振:“爸,你们这样,我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呢!”
沈振愣了一秒钟,“……怎么会?年纪轻轻,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之涵呐!就算是绝症,该得的人也是爸,你这么小,没必要承担这些。”
“您也别瞎说啊!”我连忙打断沈振的话,毕竟他是我爹,以前再怎么样,我们有仇归有仇,他要真怎么样了,我也不免会伤心。然而我这边还没感动一下,那边沈振和之英,把我的全部感动全部打消了。
之英垂下眼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话倒还算态度好,她说:“沈之涵,你知道你在医院躺多久了吗?这两天林澈和爸一直在照顾你,我呢!也帮你去上班了,要不然外头那些人看你变成现在这样了,那些键盘侠一准儿根据你的身材把你喷死!”
“为什么还要去冒充我?之英,这样对你我都不好!”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我冒充都依旧冒充了,这事儿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必须同意!”之英撇撇嘴,义正言辞地说。
“你——你不担心我真的会去揭穿吗?”我问之英。
“你敢!”之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说话客气点!”林澈也没好气地瞪了之英一眼,提醒了她一下。
之英双手环在胸前,语气稍微好了些,“我的要求就这么多,你看着办吧!”
“我不要!”我立刻拒绝。
沈振闻言,开始劝说我,“之涵,之英她……这事是她做的不对,可是她从小过的艰难,我也不舍得把她怎么样。况且这事儿,传也传出去了,真要去揭露真相,你姐以后也不好做人啊!你看……要不你就做点牺牲,毕竟你姐的生活,比你苦多了……”
“这不是苦不苦的问题!爸,谁活着还没点难处了?我知道之英以前的生活难过,可现在一切不是都好了吗?她也回家了,以后我们好好补偿她就是,何况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为她好,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如果她变成了我,我以后……我怎么办?”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自己。”之英冷冷地对我说。
沈振叹了口气,“之涵,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有家人、朋友,现在,你和林澈也合法结婚了,你拥有的,比之英多,之涵,让之英一次,算爸求你了。”
“什么让不让?爸,你就这样爱您的大女儿?想当初为何阿姨的事,你可都没有这样低三下气地求过我,让之英替代我去工作,这一点我可以接受,可是她要我的身份,那我以后怎么见人?”我问着,感觉自己特别委屈,这根本就不是让不让的问题,我想不通沈振为什么要这样犯糊涂,果然他对我和之英,就是双标的。
之英听我这样一说,又不乐意了,在旁边嘀咕了几句,然后被沈振拉着让她住口。这时我抬起头看向林澈,他很平静,却又为难地开口说道:“之涵,要不答应吧!”
“你说什么?”我震惊地从床上坐起来,“林澈,你也跟他们一样疯了?”
“不是、没有。”林澈过来抱住我,“之涵你听我说,你现在这样,一时也不能出去好好工作,我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再说了,你那么爱之英,咱先纵容她这一次,放心,我保证你好了以后,在没人能顶替你的身份,现在我来保护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之英看不下去林澈哄我,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有完没完?故意在我面前秀恩爱是不是?沈之涵,能不能成现在不是你说了算,消息我们都放出去了,你能给个痛快话也好,不行也没影响。”
“你们?”我的视线扫过沈振和林澈,林澈低下头,没有反驳。
“林澈,你为什么会同意?如果必须这样,我能接受之英这样做,我爸这样做,可你为什么也要这样?”我看着林澈,眼泪不受控制地,全部掉了下来。
林澈抱着我,给我擦眼泪,我挣扎着,他不愿意松手,又不想弄疼我,就耐心地哄我。
最后我哭累了,同意了沈振和之英的要求后,沈振叮嘱我好好养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之英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情还算可以,难得提醒了我一下,叫我好生休养,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一点也不知足。
他们走后,我不想再说话,更不想和林澈说什么。
林澈见我不再哭闹了,让护士小姐把他买回来的早晨拿去热了下,回来喂我喝粥。
他低着头,轻轻地把凉了又热好了的粥吹了吹,喂到我嘴边让我喝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无处可发泄的气全部撒在了他身上。
我把粥打翻在地上,又躺下去钻进被窝里。
这期间,我一直没看林澈的表情,他愣了下,然后扯我的被子,说道:“等什么时候饿了再吃也行,你想把自己闷死啊?”
我没有说话,他一边扯被子一边数落我,数落了半天,见我还是没有说任何话,林澈突然把我从被子里揪出来。
他说:“之涵,你不该骂我几句吗?你别不说话啊!”
我仰起头瞪着他,平静地问道:“你是不是对之英有意思啊?为什么要纵容她?”
林澈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他对我这个问题很意外,非常吃惊,“别胡说!之涵,你自己想想,她是你姐,惹了她,伤心的人是你还是我?”
“我不知道!但是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林澈盯着我的脸看,一双眼睛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就在我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突然要抱住了我,“别生气,之涵,别人生气我会不会难过,这说不准,可是你要伤心难受了,我一定也会,你不知道吗?”
“你对之英,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爱的是你。”
我继续钻进被窝里,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医院里住的那几天,我和林澈一直处在冷战中,他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每天过来和离开都急匆匆的,我也懒得问他。
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我可以出院了,出院那天,林澈过来接我。
医生有话要和林澈交代,林澈就让赵文先带去车上。
我们还没出医院的大门,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医院的侧门边,默默地擦着眼泪。
我仔细看过去,揉了揉眼睛,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她也刚好朝我看过来。
赵文问我是不是认识的人,他说这话时,季筱筱已经朝我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