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昔面露窘色,却还是嘴硬道:“我那是前去拜访贤妃娘娘!”
孟云裳环臂:“芝兰宫和寿宁宫可是两个反向,忠武侯府与成国公府也不是同一条街,而且,你现在还敢去见贤妃,就不怕她把你生吞活剥了么?”
对于她的故意吓唬,孙子昔很是无语,“你是如何知晓的?”
孟云裳道:“本郡主能千里走单骑,一个小小的你还发觉不了么?”
孙子昔一噎,无言以对。
孙子昔转回话头:“本小姐好心提醒你,你爱听不听!”
孟云裳看着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然后气呼呼地走开,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甩了个白眼就上了回府的马车。
孟云裳再次见到慕容凉和慕容灏二人,是在自己的及笄礼上。
及笄礼的前一日,孟家老太君就派人将她请回了镇国公府,及笄礼当日,天还未亮孟二娘就前来为她梳妆打扮了。
孟云裳从未起过如此大早,迷迷糊糊地跟着起身,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架着来回走,上妆穿衣,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裳儿生得好看,这一装扮,更是闭月羞花,老奴看了都心动不已呢!”为孟云裳上妆的嬷嬷在放下手中的梳妆器具,笑道。
孟云裳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点了下脑袋,一时失了重,险些摔倒在地,这方清醒过来。
暖冬笑道:“小姐这是被自己的美貌惊到了么?”
孟云裳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笑骂道:“又瞎说八道了。”
她倒是不怎么喜欢照镜子,如今看着,自己模样倒是生得不差,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妆的缘故,不省得归陌哥哥看到会不会欢喜?
孟云裳想着,嘴角扬了扬。
今日是她的及笄礼,不知他准备什么礼物给自己呢?
想想,还有些期待。
“二婶,这个算是好了罢?”孟云裳问道。
孟二娘摇摇头,笑道:“裳儿莫急,及笄于女子而言乃是大事,自然要好生装扮一番。”
孟云裳看着闻到外头传来的饭香,有些不开心了:“那还要多久啊?”
孟二娘道:“再贴个花钿,绾个发髻就好了,用不了太久的。”
孟云裳一瞬间就又眉开眼笑了:“二婶,你知晓的,这些东西看起来肯定影响行动,您能不能少弄几样在我头上?”
孟二娘笑了笑,道:“裳儿是郡主,今日行及笄礼,前来的客人不会少,上京的王孙贵胄都会来,郡主装扮得过于简单,岂不是要让外面那些狐媚子喧宾夺主了?且,及笄礼及笄礼,不插簪子饰物又如何称得上是及笄礼呢?”
孟云裳看着那满满一大盒的簪子首饰,想到它们都将放在自己脑袋上,便觉得头疼不已。
暖冬道:“小姐,你安心罢,不会都给你戴头上的,只是选一两样而已。”
孟云裳闻言这才安下心来。
孟二娘选了一只红梅状的花钿贴在她的额间,又帮她梳了个简单又不失身份的发髻,选了一根血玉雕成的凤凰样式的发笄簪好,这才算是给她装扮好。
“郡主,二夫人,前厅荣王和渝王打起来了。”正在此时,有丫鬟跑进来回禀。
孟云裳闻言起身,却被孟二娘给按了回去,看着那小丫鬟斥道:“今日郡主及笄,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该来烦扰郡主,府中没有主事的人了么?要特意来此回禀郡主?”
小丫鬟战战兢兢,脚下一软就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出。
孟二娘摆摆手,身旁的蓝玉就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二婶?”孟云裳看向孟二娘。
后者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道:“裳儿,这些事情,有你大哥有老太君,你只消好好做你的小寿星便好。”
这丫鬟来此,便是有人想让她出去,想让这及笄之礼不得继续。
她的刻意隐瞒,孟云裳如何不知?
但正是因为知晓,她才温热了眼眶,轻声唤道:“二婶。”
孟二娘将她揽进怀里,道:“裳儿,岢儿的事不是你的错,今日及笄,该开心才是。”
孟云裳歪在她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孟二娘却叹了口气。
孟荞岢的事情,若说她一点儿责怪之意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当年,责怪也好,打骂也好,她也已经受得够多了。
岢儿已经离开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这边正说着,那边老太君又遣了嬷嬷过来,说是元帝来了,因着孟云裳自幼在元帝身边长大,故此及笄之礼由他代替孟云裳父亲之名,正宾还是孟二娘,与她们说一声,免得到时慌张不知所措。
孟二娘表示省得,送走了那嬷嬷,她又笑道:“裳儿这个蜀中郡主,当真是大庆立朝以来的独一位。”
孟云裳抬了抬脑袋,小模样端的十分骄傲:“我可是蜀中郡主呢!”
及笄礼从开始到结束,用了整整近一个半时辰。
元帝将孟云裳从地上拉起来,伴随着一句“小女孟云裳笄礼已成,感谢诸位宾朋嘉客盛情参加”而礼毕,让众位宾客受宠若惊的同时,感叹着蜀中郡主的荣宠之盛。
打元帝即位至今,除却长公主慕容扇,从未出席过任何一位贵族女子的笄礼,便是那些公主也没有这等殊荣。
且元帝说的是“小女孟云裳”而非“郡主孟云裳”,两字之差,足矣见得他对孟云裳的喜爱不亚于一众的皇子公主。
能得元帝如此称呼的,在此之前也不过一个长公主而已。
笄礼成,元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孟云裳两句便离开了,众宾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心思活络起来,打算四下游走,想借此结识些贵人或是拉拢些势力。
唯独最想见到的,今天的主角儿孟云裳,下了笄礼就不见了人影,谁也找不着。
“归陌哥哥,这是二婶今日为我打扮的,好看么?”此时四下寻不到人的孟云裳正躲在花园的假山后面,与慕容璟谈笑风生。
慕容璟微微颔首,道:“好看。”
孟云裳绕着他转了两圈,两手撑开,问:“那我的礼物呢?”
慕容璟卖关子道:“你闭上眼睛。”
孟云裳什么也没有说,干净利落地就闭上了双眼,两只手撑着还没收回,不大会儿便觉得掌心落下一个沉甸甸的类似于腰牌一类的物什。
慕容璟道:“可以了。”
孟云裳缓缓睁开双眸,掌心赫然放着一枚黑黝黝的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字,但并不是大庆的字体,也不是凉北西秦那里的字体,长得有些奇怪,是她从未见过的,“这是?”
慕容璟道:“这个字,念做‘莫’。”
孟云裳问:“是归陌哥哥的‘陌’吗?”
慕容璟摇摇头,“是裳归的‘莫’,裳是你,归是我,裳归陌上话桑麻,脉脉山间情三许。传闻昭仁女帝最爱的小女儿与一外邦男子相爱,两人相约一起踏遍青山绿水,做一对陌上话桑麻的夫妻,却遭遇女帝的反对与追捕,二人历经千难万阻,最终守住了青山绿水之约。那男子为自己的妻子做了这两句诗,相约‘三许’,三生三世不弃不离,故而创下了此字。”
孟云裳仍是不解,慕容璟又道:“你看这个‘莫’字,乃是‘裳’字与‘归’字结合而成,正好含了你我的名字,而且,他二人当初的境况与你我如今不正大同小异么?”
“裳是我,归是你,裳归陌上话桑麻,脉脉山间情三许。”孟云裳听罢他的解释,念叨着这几句话,越念越欢喜,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欢喜。
欢喜过后,孟云裳并未冲昏脑袋,又问:“那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总不至于就是为了一个字罢?”
她可不信这么沉甸甸的一块牌子就只是为了一个字。
慕容璟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交予你保管。”
闻言,孟云裳倏觉手上的牌子又沉了三分,半真半假道:“你就不怕我给你败光了啊?”
虽已入冬,慕容璟却笑得如同三月的春风,温暖宜人:“随你败。”
孟云裳把玩着手上的这个牌子,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听他如此说,立马摇摇头将那些没有用的东西甩出了脑袋里,狡黠如狐:“这可是你说的。”
慕容璟颔首道:“嗯,我说的。”
孟云裳眉目舒展,笑得恣意张扬,明媚轻快,衬得额间那朵高贵冷艳的红梅也生动活泼起来,似乎沾染上了几分凡尘烟火,俗气却不失雅贵。
“咕噜咕噜~”正说话间,孟云裳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让她生生闹了个大红脸,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慕容璟唇角又向上扬了扬,道:“估计外面都是寻你送礼的人,咱们去前厅罢。”
“正好,本郡主一早上除了在大礼上吃了些东西还未进过饭食,有些饿了,就勉强去见见他们罢。”孟云裳得了台阶,十分不客气地就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