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上京城的城门外,男子一袭月白的衣衫,不着装饰,手中折扇轻摇,倚着城墙,眸中星辰熠熠,恍若世间山河皆在眼前,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尤是女子,一眼便悄然红了双颊。
男子却并不理会,只静静地目视着远方,等着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归陌哥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女子纵马而来,一袭红衣灼灼,英姿飒爽,远远地见到他,旋即翻身下马,跑进了他怀里。
慕容璟拥住她小小的身子,摸了摸她的头,满眼宠溺道:“怎的赶得这样急?”
孟云裳将脑袋埋在他怀中蹭了蹭,道:“许久未归,想家了。”
紧随她而来的丫头暖冬见着这一幕,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她家小姐素来不拘小节,只是这上京城,言官为大,如此这般,怕又要被说三道四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进宫呢。”暖冬走过去,轻声提醒道。
孟云裳在慕容璟怀里又赖了会儿,这才带着暖冬随慕容璟往皇宫而去。
一路直到御书房,庆元帝身旁的大太监福公公正侯在外面,见到孟云裳,急急便过来了,“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可算是到了,陛下一早便等着郡主了,郡主快些进去吧。”
孟云裳同他寒暄了几句,便进了御书房。
“臣见过陛下。”孟云裳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行的乃是武将之礼,而非郡主之礼。
她此番回京,是因为她随兄长在边关,凭一己之力击退了凉北,庆元帝特召她回京过中秋。
是以,她是以臣子身份来面见帝王,而非世家女眷。
“快快平身。”庆元帝走过来虚扶了她一把,眼中止不住笑意。
半年前,凉北向大庆发动战争,来势之凶猛,竟令庆元帝派去的一众将领节节败退,最后是孟家兄妹立下了军令状前往北方边境,一月前她当机立断,兵出险招,这方退了凉北大军。
“谢陛下。”孟云裳顺势起身,却也是礼数周全。
庆元帝看着孟云裳,不由想起了她父亲忠武侯孟牧渊,心中甚感欣慰,道:“此番你兄妹二人大败凉北,想要什么赏赐直说,朕皆允了。”
这般,便是对孟家极大的荣宠了。
孟云裳知晓,她孟家在这上京城中,不偏不倚,风头之盛,更是无数人的心头大患。
是以,她拱了拱手,道:“臣只愿大庆江山永固,百姓和乐安康,陛下千秋万代,其他,并无所求。”
这话便是告知庆元帝,她孟家并没有野心,誓死效忠庆元帝,也,只效忠庆元帝。
果不其然,庆元帝听此,哈哈一笑道:“你这张嘴啊,最会哄朕开心了。”
“陛下开心了不就好了?”孟云裳亦跟着笑了笑,看着庆元帝,颇有撒娇的意味。
庆元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你啊,真是古灵精怪的,朕说不过你,太后知晓你今日回来,在寿宁宫等着你呢,你过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吧。”
孟云裳拱手道了声“是”,便退出了御书房。
“福寿,你说云裳是像朕多一些还是像牧渊多一些?”孟云裳退了出去,庆元帝看着她的身影,一时有些感慨。
福公公跟在庆元帝身旁十多年,自是知晓他话中的意思,上前笑道:“依老奴来看,云郡主是忠武侯的身生女儿,这长相自然是像忠武侯多一些,不过郡主自小在陛下身边长大,这性子啊,还是像陛下多一些,您看忠武侯府的那两位少爷,哪个性子像郡主这般活泼讨喜的?”
福公公一番话说得庆元帝颇为高兴,捋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福寿啊,你跟那丫头一样,惯会讨朕开心,只是啊,朕知晓,那丫头长大了,眼里对朕多了几分恭敬,少了许多的亲近啊。”许久,庆元帝敛了笑意,眸中似有些许疲惫之色,感叹道。
福公公急忙接过话道:“瞧陛下您说的,郡主打小便跟着您,您更是不遗余力亲自教导,除却太后和忠武侯府的那两位少爷,郡主同您是最亲近的了。”
“......”
太后便算了,好歹是自己亲娘,前头居然还有那两个臭小子???!
这话一出,庆元帝瞬间觉得福公公是故意的,要报自己平日总为难他的仇。
庆元帝顿觉人生都不美好了,好想让福公公去刷恭桶哦。
然,福公公却并不知晓庆元帝心中所想,继续道:“再者说,老奴可听说了,郡主一到上京城便急着进宫来见皇上了,可还未曾回过忠武侯府呢,您怎能说郡主不同您亲近呢?这话要是传到郡主耳朵里,可是要埋怨陛下的。”
庆元帝登时又被他逗笑了,却还是不肯松口,道:“朕是皇帝,她敢埋怨朕么?”
您也就同老奴这般说,真对着郡主,您哪敢说这话?
福公公这般想着,却不敢真的如此说,只笑着应道:“那是,您可是天子,郡主自然是不敢埋怨您的。”
他跟在庆元帝身边多年,自是知晓帝王为何对云郡主百般宠爱的缘由。
当年,元帝的母亲,也就是当今太后为奸人构陷,被送去看守太庙,在太庙受人欺压,却没想着有了元帝,险些滑了胎,是云郡主的母亲偷偷帮太后去城中带了药,这才保住了元帝。
之后,太庙忽然起了一场大火,也是云郡主的母亲偷摸着溜进去唤醒了被下了药的太后母子二人,这才使得他们躲过了一劫。
后来,太后见云郡主的母亲无父无母,也是个可怜的人儿,便认了她做了义女。
再后来,元帝前往边境求取功名,也是云郡主的母亲几番舍命相护,这才有了现在的庆元帝。
再再后来,元帝回宫,做了帝王,迎回了太后,尊云郡主的母亲为护国公主。
后来,忠武侯殉国,护国公主扔下刚出生的云郡主便殉了情,只留下一封书信拖元帝照顾好自己的幼女。
紧接着,云郡主便被接到了皇宫,养在元帝身边。
元帝见着云郡主,总是能想起她过世的母亲,心中多少有些歉疚,便也多疼爱了几分,久而久之,便真的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了。
那方孟云裳出了御书房,慕容璟便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壶水,道:“喝口水。”
孟云裳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口,不过片刻便一壶茶水喝了个精光,这方道:“归陌哥哥,你怎知裳儿口渴了呀?”
慕容璟看着她那双清澈如星河璀璨的双眸,将茶壶交给一旁的小太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打见着你到你进御书房,不知舔了几下双唇,不是口渴还能是什么?”
孟云裳“嘿嘿”地傻笑了两声,一把抱住了慕容璟的胳膊,撒娇道:“归陌哥哥你对裳儿最好了。”
“傻丫头。”慕容璟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子,满眼都是宠溺。
“小姐,太后还在寿宁宫等着您呢!”暖冬见他二人如此亲昵,微微蹙了蹙眉头,开口提醒道。
孟云裳这方拉着慕容璟去往寿宁宫,而太后已然在宫门口左顾右盼许久了。
“太后,福公公派人过来说郡主一会儿便过来,您何苦在这眼巴巴望着?”太后身旁的秋嬷嬷打趣着,想劝太后回大殿坐着,免得感了风寒。
“哀家就要在这等着哀家的裳儿,边关苦寒,也不知我的裳儿有没有吃好睡好,是高了还是瘦了......”
太后娘娘的驴脾气上来,谁也劝不动,秋嬷嬷只得拿着披风跟在身旁,默默盼望着云郡主能够快些过来。
就这般盼望着,盼望着,孟云裳总算是到了寿宁宫。
“外祖母!”孟云裳远远地见着太后她老人家,一路小跑过来扑进了太后怀中。
太后抱住她,立马笑得见眉不见眼,“哀家的乖孙孙,总算是回来了。”
“太后,云郡主一路奔波必定累坏了,还是进大殿说话吧?”秋嬷嬷见此也很是为太后开心,却还是不忘记挂着太后的身子。
经她这么一说,孟云裳立马打太后怀中跳了出来,板着脸道:“外祖母,您又不听话了,太医说您这身子受不得风,还在外头站着,您这般不看重自己的身子,裳儿可是要生气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急忙搀着太后往大殿而去。
太后被孟云裳这般教育,狠狠刮了秋嬷嬷一眼,就你多嘴!
“您莫要瞪秋嬷嬷,现在是您做错了事,秋嬷嬷可没做错。”孟云裳眼尖得看见太后的小眼神,又对她老人家进行了一番教育。
秋嬷嬷自然也收到了太后不满的目光,掩袖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她们家太后,也就云郡主这个小霸王能制得住了,有郡主撑腰,她才不怕呢!
这般想着,秋嬷嬷心头还有那么一丝丝小骄傲。
扶着太后回到大殿中坐下,孟云裳又退到一旁,跪下给她老人家磕了一个头,道:“外祖母在上,裳儿给您磕头了,祝愿外祖母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慕容璟和暖冬跟着她一起跪下,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