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儿便告了一段落。
几天后,诊治流民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清水镇。
除了荣之堂以外,其他地方的大夫虽也有对朝廷派发赏赐动心之人,但几乎也都和顾微之心中猜想顾忌的点差不多,害怕自己若真的去治了,得了赏赐却惹回来一身的病。
而在自己善鑫堂修养伤的方达也听见了这个消息。
学徒在旁颇有些惆怅道,“师傅,咱们要去吗?”
御赐的赏赐啊,多让人行动。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们这算是流年不利吗,怎么这些日子和流民这个词儿较上劲了。
“荣之堂那边怎么说。”方达还没忘记和那个女人的恩怨,咬牙切齿地问道,“她打算去吗?”
“听说似乎是准备要动手过去了,师傅,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可千万不能让功劳被这女人一个人捞去了啊,流民咱们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外头传的那是外头传的,实际上除了脏乱之外,健健康康的人还挺多,过去诊治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说的倒轻松,那你去啊。”方达冷笑道。
学徒不说话了。
他想分的事这一杯羹,但是却不愿做这一个出头的人。
这几乎是大部分人的心理,既想谋求好处,又不想花太多本事,好处被他人一人捞走之,看着剩下的一点残羹剩饭又心怀嫉妒。
“我的伤病还没好,等好了后流民那边的利益估计也被宋琳琅那个女人吃的干干净净了,只是……朝廷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对流民有了心思。”方达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却怎么想也想不通。
学徒摇摇头:“不知道,反正现如今流民只怕要翻身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本来处处招人嫌弃不被人待见的流民一下子成为了香饽饽。
“翻身……”方达听闻这两字后不由自主地喃喃道“翻身……”
“有了。”他蓦地眼前划过一丝恨意,计上心头,“既然朝廷对流民变得会这么上心,那么对各地的流民应该数目均有把握才是,假设我们这儿的流民在宋琳琅那女人的手下全部都死的一干二净了……”
方达嘴角蔓延一丝残酷的笑意,他换了个姿势看向旁边的学徒,“早些年咱们不是出了一次时疫吗?你把那时疫的药拿出来,取出中间针对时疫的部分磨成粉洒在一些衣物上,送给咱们上次接触过的流民。”
“时疫……师傅,这可使不得啊。”学徒尚且还存有一丝良心。
他想谋利没错,但也不曾想着一定要置人于死地。
“咱们时疫的药是来解时疫的,若磨成粉被那些流民穿了,岂不是要引发新的一场时疫。”学徒后怕道,“再者师傅你可不要忘了,若单独取出针对时疫部分的东西,万一时疫病毒沾上新的物质后病变成其他咱们无法控制的新病,到时候病情一旦无法控制,被发现了可是死罪!”
“让你去你就去,病情怎么就无法控制了,既然当初有本事研制出治时疫的药,这次就算再发生时疫,照样也会有解决的办法,就算我没有,其他人也一定有。”
“可是……可是时疫是会死人的。”
“会死谁?最多死那群流民,其他人看到流民均是躲避不及,哪里会有传染上的机会,要传染,也就只有宋琳琅那个女人有这个可能性,这个女人要是跟着流民一群死绝了,与我们而言才是一桩大喜之事。”
“可是朝廷……”
“你不说我不说,会有谁说?那些流民惹了病后也是等死,也没有别的机会跟别的人说与我们之间的事。”方达道。
学徒还在挣扎:“可是……”
“你做不做,不做就赶紧滚,以后也不要来善鑫堂了,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也是吃白食。”
“……是。”无可奈何,学徒点了点头,只得按照方达口中吩咐去做。
颤抖着手跑到药材囤积之地拿了时疫的东西磨成粉洒在衣物上再用黑纸袋包裹着偷偷递给之前联系过时疫的人,看着这些人感恩戴德的对他们道谢,学徒三两句的粗粗回应后便迅速地跑了。
……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不过才入夜,荣之堂的门刚刚合上就听见有人在外头不停的敲门,似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只是这敲门声虽然迅速,力气却很小,听着不像是个成年人会敲出来的声音,也不像是女人。
那便只有孩子了。
可这个时间了,谁家大人还会放孩子出来闹,难道是来恶作剧的?
宋琳琅彼时正在和江米与阿夏一同吃晚饭,听见声音后,自己放下碗筷前去开门。
果不其然,是个小孩。
且还是个熟人,正是那天阿夏被逼着拿着破烂的布娃娃取笑自己时,躲在树林后头狡黠看热闹的小孩。
他现在完全没了之前的那抹神气,看见宋琳琅后面上一喜,抹了一把满是鼻涕与眼泪的脸后“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好姐姐,求求您,救救我爹吧,我就这样一个爹,他我们营里唯一几个有能力出去干活的人,要是他走了,我们全部人都得活生生的饿死啊!”
宋琳琅一怔,“怎么了?”
许是这边的动静比较大,在后头的江米与阿夏也听到了动静,跑到前面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孩子看到阿夏后,也连忙朝阿夏磕了头,哭着道歉道,“阿夏,你快求求这位好姐姐救救我爹啊,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那么做,都是我的错,我爹不能死啊!”
“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江米把人扶了起来,宋琳琅问道。
爹出问题要死了?
那便是流民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听这小孩口中所说,他爹应该是流民营里颇有身份的人,所以之前才敢大着胆子带着一众小孩去欺负阿夏。
“今天我爹一回来,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高烧,本也没事的,我娘说高烧吃点药就好了,我爹在外偷偷打过工,家里存着一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