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宅主院内静悄悄的,丫头们干活儿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惹恼了屋子里的老太太和表姑娘。
穆娅跪在赵老太太床前,呜呜咽咽地哭道:“外祖母,你信小娅这一次好不好?小娅真的没有写那封信啊!”
赵老太太叹口气,摸了摸穆娅的头,道:“好孩子,你快点起来吧,那地上那么凉,你身子也弱,跪久了,容易生病。”
穆娅摇摇头哭道:“不,外祖母一日不信我,我就跪在这里一日,外祖母若是一直不信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直到跪死在这里!”
“呸呸呸,”赵老太太忙啐了一口,“快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小娅啊,我怎么能不信你呢。你快起来。”
穆娅擦了擦双眼,道:“外祖母,您真的相信我?”
赵老太太一把将穆娅拉进怀中,叹气道:“傻孩子,你在我身边这么多日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吗?你哪有那个胆量去约会外男啊。反倒是今天的那个宋琳琅,那才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丫头呢,小小年纪,就私会外男,真是败坏门风!小娅啊,你以后一定要离那个宋林岚远一点才是。”
穆娅连忙点头应下:“可是祖母,小娅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琳琅姐姐,让琳琅姐姐那么恨我。还有表姐,我平常都是对表姐毕恭毕敬的。哦,对了,还有那个顾姑娘,今天她迷了路,还是我帮着她找到家人的。为什么她们都要这么对我,竟然还联起手来欺负我!”
赵老太太不忍心看到小孙女哭成这样,不由得叹气道:“小娅,你哪里知道这人心险恶啊。你对她们好,她们未必就会对你好。你要记住了,这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不遭人妒是庸才。你呀,就是太好了,生得也好看,性子也好,比她们要讨人喜欢,所以她们才嫉妒你呀。”
穆娅趴在赵老太太的怀中,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外祖母,那还有舅母呢。舅母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外祖母,你不知道,舅母一心想要赶我走,今日你昏迷的时候,我怕那宋琳琅什么都不懂,给你扎坏了,拼命哀求舅母给你请一个好大夫来,舅母竟然无动于衷。”
穆娅顿了顿,很满意地听到赵老太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继续说道:“舅母也明知道宋琳琅什么都不会,竟然还放心让宋琳琅为你医治,这幸亏那琳琅姐姐运气好,若是万一,她扎针的时候手一抖,扎错了穴位……外祖母,我可真的害怕啊!”
赵老太太连忙抱住了穆娅,柔声哄道:“好孩子,你别怕,外祖母在这里呢。”
穆娅假意抽抽噎噎地哭道:“外祖母,小娅好害怕舅母唆使琳琅姐姐把外祖母给扎坏了。舅母、舅母今天大骂了小娅一顿,那样子想要赶走小娅呢!小娅被赶走,也无所谓,可是我真的很想照顾外祖母,只要看到外祖母平安康健,小娅哪怕短寿也不要紧!但舅母就连让小娅伺候外祖母的机会都不给!”
“她敢!”
赵老太太气得身子都开始哆嗦了:“小娅,你别怕,没人敢把你从赵府赶出去。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头伺候你娘亲,等你娘亲好了,外祖母给你找个好人家,嫁妆备得足足的,风风光光嫁出去!”
穆娅连忙道:“外祖母,我从明天开始就为外祖母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外祖母长命百岁,保佑娘亲的病早日好起来,还有,保佑大表哥和哥哥金科高中,表嫂和嫂嫂生产平安,舅父生意兴隆,舅母身体康健,表姐能够嫁得如意郎君……”
赵老太太更加怜惜穆娅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没有给自己求点什么呢?明儿个秋收节,外祖母也去看看,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去,明日打点起精神来,好好给外祖母争口气去!”
宋家也灯火通明,宋琳琅正坐在堂中,老老实实地听陈金枝训话。
“琳琅,娘告诉你多少遍了,千万不要逞能。那赵家那么大的家业,这里头的水儿可深着呢,你一个没有出阁的大姑娘家,掺和进别人的家事做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跟谁学的医术?”
宋琳琅只得随口胡诌:“就是跟王大夫学了点医术。娘,你不是身子不好吗?我当时就想着,如果我自己学会了医术,那么以后等娘头疼脑热的时候,也能开点药了。”
陈金枝瞪了宋琳琅一眼:“你就是跟王大夫学了一点鸡毛蒜皮的本事,就敢给赵家老太太扎针?琳琅啊,你万一给赵老太太扎坏了,可怎么好啊!”
宋琳琅忙给宋灿和李英子使眼色,指望这两个人给自己解围。
李英子便笑道:“娘,妹子知道错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收拾了,歇下吧。妹子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不仅仅要早起忙面店的事情,还要预备着晚上参加秋收节呢,我听说,妹子可是过了复试了。明天就是夺魁的决赛了。”
陈金枝听到这个,一张脸总算有了笑模样了,却仍旧瞪了宋琳琅一眼,道:“琳琅,你可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这么着了,听到没有?”
宋琳琅连忙点头,她生怕陈金枝还要啰嗦,带着江米和红豆就赶紧跑回自己的绣楼去了。
陈金枝没法子,等宋灿夫妻俩也回去了,便很是无奈地与张嬷嬷道:“老姐姐,你瞧瞧,琳琅这个性子呀,我是怎么劝都劝不回来了。以前倒是性子很是柔顺,可自从被退了婚,又生了一场大病,这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也不敢很说她,就怕她又想不开,再跳一次河。”
张嬷嬷面色凝重,拍了拍陈金枝的手,安慰道:“你也不用愁。各人有各人的命,小主子性子变成这样,也是受了打击的缘故。我只是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张嬷嬷道:“我看小主子给赵老太太扎针的手法很熟练,绝不是学了点皮毛就能做到的。当年我跟在夫人身边,看到过宫中来的太医,那手法还比不上小主子呢。”
陈金枝疑惑道:“果真如此吗?老姐姐,你没有看错吧?”
张嬷嬷很肯定地道:“我绝对没有看错。金枝,你仔细想一想,小主子以前就会医术吗?这些日子以来,她身边到底有没有出现过什么不寻常的人物?”
陈金枝低头仔细想了半天,才一拍大腿,道:“如果说有什么可疑的人物,那就是那个教书先生顾微之了。”
这次,张嬷嬷和陈金枝竟然想到一起去了:“对,我也看那个小子很是可疑。一个穷教书的,怎么会认识州牧大人的公子,而且,我看他兄妹二人身上气度不凡,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姑娘。”
陈金枝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姐姐,你的意思是……是他们来找咱们小主子了?”
张嬷嬷连忙示意陈金枝小点声,她开了门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才低声对陈金枝道:“小点声,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别让小主子知道了。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吧。”
谁也没有注意到,夜色下,一个人影迅速地从陈金枝的屋子外跑过,消失在了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