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栖园十分热闹,不仅有各色珍贵的菊·花,还有各式各样好看的花灯。
花灯与娇花交相辉映,映出一张张明媚的美人面。
姑娘们都是结伴而来,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笑。时不时低声说一两句那个青年生得好看,那个书生呆头呆脑。若是被当事人给听到了,便捂着嘴娇笑着跑开。
宋琳琅不知不觉就被眼前的市井之像给吸引住了。可惜她不会绘画,不然把这幅夜游图给画出来,那该有多美呀。
宋琳琅一面观赏着周围的景色,一面听赵牡丹叽叽喳喳地说笑,把赵牡丹对穆娅的牢骚全给听进去了。
穆娅在一旁面如死灰,心中暗暗发狠,等回去之后,一定要跟外祖母告状,让赵牡丹吃不了兜着走。
她正愤恨地想着,忽听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忙惊喜地望过去——果然是他!
穆娅开心得差点叫出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见走在前头的宋琳琅和赵牡丹并没有注意到她,便趁着二人没防备悄悄地溜走了。
原来穆娅看到的人正是顾微之。
今年清水镇大丰收,福来酒楼的东家发出话来,三日后,要在这栖园举行为期三天的秋收节,并举行各种赛会,比方公子们的诗词会,姑娘们的音律会……等等,凡是拔得头筹者,会有丰厚的奖励。所有奖品都由福来酒楼提供。
这样的盛事在清水镇还是头一次,因此这栖园这几天才会白天黑夜都开园,以吸引四面八方的公子姑娘们。听说有些人还是专门从临县赶过来的呢。
穆娅也是今儿早上听外祖母赵家老太太提起来的,赵牡丹那个呆子只顾着吃喝玩乐,竟然不知道栖园为何晚上会开园。
穆娅眼中迸射出嘲弄的神采来。她撺掇着赵牡丹邀请宋琳琅,其实是想让宋琳琅在这么多公子小姐们面前出丑,哼,就算住进镇子上的桃花巷又如何?
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乡下丫头,别想在镇子上站稳脚跟!
穆娅猜到也许顾微之会来,没想到顾微之真的来了,这让她心中惊喜万分,原本是想让宋琳琅出丑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用急了,反正三日之后就会举行秋收节,到那个时候,再让宋琳琅出丑好了。
顾微之正在和几个友人围着一盆菊·花品评,和他一起的公子哥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一个乃是新任州牧的儿子韩仲平,另外一个是县令的儿子徐振书,另还有些颇有才气的书生。
“一白,”韩仲平似乎与顾微之十分熟识的样子,竟然直呼顾微之的名号,“真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栖园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当世名品。家母最喜菊·花,不知这栖园的主人肯不肯将这菊·花卖与我。”
·
徐振书撸了撸袖子,一脸不在乎地道:“韩兄何必如此谦虚,一盆菊·花而已,韩兄喜欢,不如就直接找了栖园的主人要就是了。”
韩仲平有些不喜徐振书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地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听说秋收节上,这盆菊·花也会作为奖品之一,到时候,韩某定当用真本事赢下这盆菊·花,想必家母知道了会高兴一些。”
徐振书嘿嘿笑了几声,眼底却十分凉薄。
几个人正说笑着,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怯生生地喊道:“一白先生。”
顾微之一转头,发现是穆娅,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下来:“原来是穆姑娘,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姑娘。”
穆娅自动忽略了顾微之脸上的淡漠,顾微之只要看着她,她就会觉得脸红心跳,说话就更加娇柔了:“我外祖母是赵氏酒铺的掌家人,我如今就住在桃花巷中,今晚是跟着我表姐一起来游园的。”
“哟,原来是赵老太太的外孙女啊!失敬失敬!”那徐振书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着穆娅笑得一脸殷勤。
韩仲平看不惯徐振书这副嘴脸,便转过头去,问顾微之:“一白,这赵氏酒铺是什么来头?怎么姓徐的那小子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徐振书是县令的独子,平日里被娇惯得不成样子,惯会拜高踩低。见到韩仲平就点头哈腰,见到顾微之,一看顾微之是个穷教书的,便爱答不理。如今还能和顾微之站在一处说话,全是因为顾微之是韩仲平朋友的缘故。
没想到,徐振书竟然会对一个穿衣打扮如此普通的姑娘家这般另眼相待。
顾微之声音淡淡的:“赵氏酒铺的秋霜白你总喝过的吧?就是如今这位赵老太太亲自酿制出来的。”
他眼神微黯,倘若那夜没有贪吃那杯秋霜白,也许他也不会中这天命之毒。
秋霜白,这名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韩仲平知道顾微之身上之毒的来龙去脉,不由得神色微敛:“原来那秋霜白是出在这里,这可真的是都碰到一处去了。可查清楚了,这赵家与李贵妃那头有无关系?”
顾微之微微摇摇头,两个人还欲再说,穆娅却挤了过来:“一白先生这么晚不回宋家村住,今晚可有地方住了?我外祖母最为好客,若是一白先生无处可落脚,不如就到我外祖母府上歇息吧,我外祖母家中距离这里十分近,走两条街就到了。”
“哟,一白先生,你艳福不浅啊,”徐振书阴阳怪气地笑道,“这姑娘一心邀请你去她家坐坐,一白先生,你还不赶紧答应下来。”
徐振书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听到了都嘻嘻笑了起来。
穆娅不由得脸色绯红,含羞带怯地看着顾微之,怯生生地道:“一白先生,你要不要……”
“穆娅!”
穆娅话还没说完,赵牡丹就分开人群气冲冲地挤了进来,二话不说,就猛地给了穆娅一巴掌!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若是想要招惹汉子,就把汉子招惹回你自己家,别想着再搭上我们家!”
“表姐……”
穆娅捂着自己的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表姐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便打我?”
穆娅生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模样楚楚可怜,又柔弱娇小,说话温温柔柔的,哪怕是被打了,也不曾跳起来与赵牡丹理论。
而赵牡丹生就一副刁蛮小姐的样子。不知底细的人看到了眼前这样的场景,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赵牡丹在欺负穆娅。
围观的公子姑娘们便纷纷为穆娅说话,有平日里就和赵牡丹不对付的姑娘更是高声斥责赵牡丹:“赵牡丹,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动手打人?你们赵家的教养就是如此么?还不赶紧给这位姑娘赔不是!”
赵牡丹才不会吃这一套呢,她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指着穆娅,冷冷地斥责道:“穆娅,我警告你,你别以为这是你们宋家村,你可以在村子里横行霸道,这是在清水镇!你自己不要脸,也不要连累我们赵家门楣!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给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