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想了想,对那领路的丫环道:“我先不去了,你回去当职吧,我一会儿再让其他人领路就行。”
丫环自然是没有意见,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林适倒是侧目略略看她一眼,慢悠悠地又飘回了前方。
常溪觉得他那眼神挺让人不自在的,但没办法,她要想从他手中拿回那本书就少不得要跟他接触。
“那个,你为什么要反感你的亲人为你的亲事上心呀?我听说,你跟纳兰三公子还是同龄人,纳兰三公子都定婚事了,那你的外祖家自然也该操心你的事情。”
她想着直接问他要还是有些尴尬,还不如先找个话题聊下去,再开口,这样也许成功率会大一点。
假山中有流水的声音,秋风微拂人面,光线从茂密的树叶间穿透,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让人感觉到秋的寒意。
而园里的鸟儿也因为天气渐冷已经少了很多,留下来过冬的鸟儿也都不怎么啼鸣而使得园中的清静更为显,只除了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些微唱戏声。
林适没理会她,这庑廊里又没有旁人,要走又怕以后没有机会,常溪不禁有点尴尬,林适不接话,她该怎么说下去呢?
“听说,你曾经退过婚事?”
正当常溪轻咬着唇想着怎么去跟他要回那本书时,林适却又开口说话了。
常溪朝他看去,只见他倒是侧了个身,斜倚着栏杆望着她,这身姿挺拨,人又英俊,随意一个动作怎么做自然都是好看的。
这男人还真长了一副好皮囊,难怪曾宝玲只见他一面就倾心于他了。
相比起在电视上看的那些一线男明星,他的这个外貌条件绝对是其中的佼楚者,这要放在现代岂不又是一个红上半边天的?常溪心里不由吐槽。
林适眼神略过一丝探究。
那本书他买回去也只是一时兴起,但里面的手记当时还真是挺让人觉得新鲜的,所以因为翻过那本手记,林适此刻看着常溪,就知道她心里定是又在吐嘈着些什么。
真是奇怪,她看着尚算娴静,容貌灼若桃花,可是怎么读本书会写出那么多幽默风趣的话来。
“是呀,”常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学他背靠着栏杆说:“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现在一点事儿也没有。”
“一点事儿也没有,是不是代表你其实从来没有爱过他?”林适微微拧着眉头,似有不解。
常溪不由一怔,她当然是从来没有爱过那齐云衡了,毕竟她从穿来到现在,连那齐云衡长的是个什么样子也没见过呢。
不过,原身的常溪应该是爱过的吧。
她默了默,侧身看着他认真说:“一点事儿也没有,不代表没有感情,只是已经逝去的,再追忆也是徒增烦恼,人不能总被过去的往事所束傅,不然会活得太沉重,你觉得是不是?”
林适盯着她:“就因为已经逝去了,所以连追亿的必要也没有了吗?难道所造成的伤痛也是可以轻易抹去的吗?如果所造成的痛苦可以轻易抹去,那死去的人还有谁能替她讨个公道?”
他的神色倏忽变冷。
常溪怔了怔,他说的是他的母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常溪没想过她刚才的话会让林适联想到他的自身,一时有些语噎。
林适眉头拧着,大概觉得自己也是无端,她的话也是无心的,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常溪看他就这般走了,张了张嘴,然后泄气地叹了一声,她哪知道他刚才的问话还另有他意?
罢了,这怕是他心里最不愿意触碰的伤痛吧,只希望他别往心里去。
常溪转身,正打算找个丫环来带路,却不知什么时候,齐慧莲竟然就站在那朱红的柱子后面,此时正敛着嘴角带着敌意地看着她。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常溪记得刚才无论是在花厅上或是在花园里,好像都没见过齐慧莲。
毕竟这几个月,齐家为了避事非都没有去参加过任何的宴会,却不想今天来参加宴会了,却又造成了更大的误会。
常溪知道,齐慧莲对她已经心生怨恨。
这从那天她派车夫悄悄跟着自己动向的行为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刚才她跟林适所说的话若是当真全被她听去了,那这误会就更大了。
——他们齐家因为齐云衡负心的事情曾经有一段时间处在京都百姓的风口浪尖上,而齐云衡也因为那位喜欢的江南白姑娘已经订亲而因此一度消沉下来,既不读书也不与人来往,更大病了一场,如今听说连府门都没有出过一步,可以说齐家这段时间府里的气氛应是很低压。
而她呢,她因为不是真的常溪,所以齐家人并没有看到她消沉与痛苦的一面。
反而因为她在出席宴会时仿佛重新换了个人,焕发着新生的活力,齐慧莲因此心生怨愤,觉得她根本没对齐云衡有过真心。
像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去解开这个结?
她不是真的常溪,总不能不出府,又或是真的装作痛苦给他们看,让常四夫人和常庭章担心?
齐慧莲挺着腰肢,冷笑着走过来,说:“常姐姐真是想得开呀,你跟我哥哥定亲多年,原来竟然可以这般轻易就能抹去多年的感情,不知是因为像个圣人般把道理想得这般通透呢,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用过心,只是欺骗了我哥哥的感情?”
“明着是我哥哥负了你,这是事实我知道,我也不否认我哥哥确实是负了你,可你,”她的眼神像是冷箭一般盯着常溪,“你当真爱过我哥哥,对我哥哥用过感情?”
“我不信,一个女子对一段用过心的感情可以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能走得出来,除非,这只是给世人的一个假象!”
“什么因为痛苦而撞到了墙差点失去性命,全是假象!若是你当真如此痛苦,那为何你现在非但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不仅和男子眉来目去,还与男子在街头巷尾谈笑风声,让旁人看我齐家的笑话,你真够虚伪的!”
她步步逼近,吃人似的神色让常溪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
她原以为待她见到她时,她可以跟她解释一下。
哪怕她不信,还是对她心有埋怨,但解释了说清楚了至少不至于再更深仇恨。
但她没有想到,齐慧莲对她的怨恨竟然已经如此之深,就像个入了魔的人一样。
看着这样的齐慧莲,常溪只觉全身升起了一股凉意。
她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己是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齐慧莲贴着她的耳侧咬牙低声声,丢下这句话,她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