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不知道该去哪儿换衣服,又不好冒然进入他人的卧室,只好走出来,却见他在院子里正舀水浇地。
虽然是干的农活,但他一身锦衣,又慢悠悠的,动作看起来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大概是察觉她出来了,他微微偏头,动作却不停:“有问题吗?”
常溪只好问道:“我该在哪儿换?”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没想过她问的这问题,沉吟了一下:“左边的那间。”
常溪微微点头:“那谢了啊。”
常溪转身进了屋,直走,这才发现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左右两间房格局一样,看样子都是有人住的,再往后走,还有一个院子,但常溪并没有好奇的走过去,只是进了左边的房间。
左边的屋子里一张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就摆在最里面,一套黄花梨桌椅设正中,上面摆了一个青釉色的细瓷瓶,既简洁又雅致;
俩个多宝阁摆在窗的对向,一张綉牡丹屏风摆在角落里,黄花梨雕刻的梳妆台在拨步床的斜面,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更特别的是窗的外面,也就是后院,可以看见庭院里栽种着两三株芭蕉树。
这是一间女子的房间。
虽然多宝阁上什么都没摆,绣牡丹屏风也被冷落在一旁没有使用,但凭着女子的直觉,常溪觉得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
她的脚步不禁有些迟疑。
这房间的主人跟林适是什么关系?
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不可冒然进入另一个女子专属的地盘,以免引起什么不愉快的误会。
这是林适的小院,林适不是一个普通人,这个时代更不是普通的一个时代,既然林适的小院里有着一间属于女子的房间,那说明这个女子应是林适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浅青色的罗裙,这衣裳该也是这女子的。
迟疑着,常溪还是决定换了这套衣裳先,毕竟她穿着这划破的衣服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说清的事情。
常溪换好了衣裳,走出来时只见林适坐在屋檐下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出来,林适侧头看了看她,然后说:“这套衣裳是我小师妹的,她和我师父云游去了,你穿了倒合适。”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虽然是淡淡的,但总归愿意与她说话。
常溪就不太习惯一个男子这般冷清安静,叫人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怕冷场了大家也尴尬,因此见他开口说话了,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刚才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真怕……”
林适转回头去,说:“那个人你以后见了他要小心一点,他爹是沛国公,早些年曾对圣上救驾有功,只是如今有些居功自大,若没有闯什么大祸,圣上一般也懒得理会,”顿了顿,“若是真有什么麻烦,你让人告诉我一声,我来帮你想办法。”
常溪微微一怔,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听他所言,这沛国公应是个难缠的麻烦,他为何愿意帮助她?
“我其实在阁楼上见过你,”林适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又转过头来说:“你那天在阁楼上作画,画的是什么?”
常溪倒没想过原来那天他也看到了她,因此笑道:“画的是一幅《京都烟雨图》。”
“你画画很厉害?”
“还好。”
林适沉吟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才拍拍衣裳站了起来。
“走吧,我也有事要到寺里去。”他说。
常溪微微一笑,“刚才耽搁你的事了。”
“不必客气。”
两人出了院门,林适把柴门虚掩上,这才转身与常溪往寺里走去。
路不远,但没人,除了他们俩外就只有嗈嗈的满林的鸟和鸣声。
虽然还未到“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的时候,但山中的秋比城里的秋更知秋些,已是有了不少微黄的落叶,被山里的风一吹,“娑娑”作响,还是有几分寒意的。
明日是中秋,这山中的景色倒是真应时节。
常溪觉得林适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加上刚才他主动说话,也不像面上那般冷漠,缓解了两人陌生的尴尬,于是心想不知明日中秋,像他这样的情况,会是怎么度过的?即使是宫中设宴,恐怕也是满场团圆,只有他一人内心孤寂吧?
常溪刚想开口说话,却见梁弘晋从寺里的后门走了出来,他神情急中有惊有担忧。
“常溪!”见了她,梁弘晋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常溪连忙走上去,她知道她出来已是很长时间了,他一定是怕自己出了什么事。
她连忙跟他解释:“我刚才遇到了点事情,幸好遇到了世子,如今没事了。”
梁弘晋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虽然发现她的衣裳换过了,但并没有将疑问问出来,只是看了看林适,说:“你没事就好,我刚才都快找疯了,看见竹林里有你的衣裳布料,我就知道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幸好你没事。”
他说着便是上前对着林适行了个礼,说道:“感激世子对常溪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林适淡淡地点了个头,看了一眼常溪,然后说:“那没事你们就先回去吧。”他说着便是不再理会,越过他们进了寺门。
梁弘晋与常溪也跟着进了寺门,路上梁弘晋才问常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常溪便将刚才的情况说与他。
梁弘晋听了神色颇有些凝重,“都怪我刚才没有思虑周全,不应该让你一人去寻找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没有听你的话进了竹林,你不必自责。”
“虽然如此说,但终归还是我不够细心,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梁弘晋停下脚步,神情认真又郑重地看着她。
常溪有些不知所措,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但梁弘晋并不急着要她表态。
两人一路走着,梁弘晋为活跃气氛,跟常溪说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倒是惹了常溪几声欢笑。
“看,那不是回来了吗?”常庭颐眼尖,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他们来。
常庭章与常月这才放下心来。
宋冰灵见只有他们两个,心中不免更担忧了,她朝人群中仔细看着。
“我一会儿陪你去找宋公子,放心吧,他一个男子汉,丢不了的!”常庭章心细,知道她心中着急,因此劝慰道。
宋冰灵看着他,虽然心中对他的印象略有改观,但仍不习惯他对自己亲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