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超脸上隐隐泛起菜色,程诺的话一针见血,好像他真的失去了做警察的公允。他和纪莫凡交好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多,程诺的话里有意无意在提醒着这件事。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为什么自己的私人关系被人知晓的一清二楚,但是却对对方不慎了解。
按照程诺的意思,商场上的竞争手段不见得有多光彩。真的为了利益谋财害命的也不少,纪莫凡的确也有作案的嫌疑。不不不,许超很快又在脑海里否定了自己可笑的想法。纪莫凡,他太了解了,睡在自己上铺四年的大学同学。许超不敢说他对纪莫凡有着百分百的了解,但纪莫凡大体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还是知晓得七七八八的。这样一个自律、严谨的人,如果不是家族企业的重担需要他承压,他原本应该走和自己差不多的道路:可能毕业后进入公安系统,成为一名优秀的干警,或者留在部队,以他的聪明才智现在恐怕已经混到少校级别了。
纪莫凡是经过党和国家深刻淬炼后的精英人才,思想意识方面绝对地正统,谋财害命的事压根儿不会发生。
许超清了清嗓,解释道,“程小姐可能多虑了。博远的纪总绝对不会是案件凶手。”
“哦?兄弟情深啊。”,程诺感慨,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率先终止谈话,“两位警官,真是抱歉。我们今天的调查只能到此结束。程达十点钟有记者见面会,还请俩位体谅。”
许超和小刘也不便再说什么,从沙发上起身,许超回身和程诺握了一下手,边说“感谢程小姐今日的配合,如果您有什么其他发现的话,请及时联系我。案件的进展情况我们警方也会告知相关家属。”
程诺优雅回握,笑答,“一定。”
许超和小刘刚离开程达集团大厦的旋转玻璃大门,就拨通了纪莫凡的电话,“哎,我说,程氏的程诺是不是认识你啊?”
“没有。”,纪莫凡正在浏览第二季度的财务报表,闻言,想也没想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你再好好想想,我怎么感觉她好像认识我们。你们俩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要不然我今天去调查她,她干嘛把案件往你身上扯,你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纪莫凡闻言皱眉,停下手中翻页的动作,右手食指在办公桌上轻点了几下,这是他陷入思考和回忆中的惯常动作,最终还是出声道,“我确定,我真的不认识她。”
“那就奇了怪了,我怎么老有一种感觉,她好像很早就认识我们。”许超在电话那边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接着补充道,“她还知道,我和你私交甚好。但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应该有印象才对啊,为什么我脑袋里搜索不到与她有关的记忆线索?”
许超百思不得其解,拍了一下脑袋,最终泄气道,“算了。想不起来,我挂了啊。”
纪莫凡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陷入沉思。
同一时间,在许超两人刚刚离开后,距离记者会召开十分钟以前,程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阴沉沉的天空,思绪被拉扯的好远好远
2010年冬,程诺16岁。
程芷在清醒的时候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况会越来越差,有意想多陪陪女儿。从前因为程氏的关系,需要自己扮演起女强人的角色,从而忽视了女儿的成长。看不见的未来,自己作为一个正常母亲能陪在孩子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只能在当前这个还算好的时间里尽可能地补偿程诺,便提出趁寒假,带程诺去外地过年。
程芷的意思是,既可以当做旅游散心,也当作送给程诺考上重点高中的奖励,虽说这是迟来半年的奖励。程芷提议去云南,四季如春,花开正好。
但被程诺给拒绝了,程诺知晓母亲是虔诚的佛教信徒,西藏的佛教盛行。同时,两人都不喜人多,这个时节去昆明、三亚旅游,过冬的人不少,没必要全部挤在一块儿。
大部分去西藏旅游的人会选择在气候适宜的三月份到十月份,尤其是七八月份。因为刚好放暑假,这个时间段是进藏旅游最旺的时候。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冬天的西藏一点也不逊色于其他季节。
俩人选择了乘火车进西藏,在被称作“史诗般的火车旅行中”,一座座雪山就在铁路两旁,低矮的云层似乎触手可及。偶尔还能看到远处奔跑的几只羚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这种有别于南方的苍茫和辽远,令向来内敛的程诺为之兴奋不少。
冬天的拉萨,白天温度一般会保持在零摄氏度以上,并不会特别冷。由于海拔比较高,所以这里的能见度比一般城市高许多,天空会显得格外干净。
拉萨作为西藏最有名的城市,在冬天也不会太过冷清。游客相对较少,但这样更好。忙碌了一年的藏民会选择在这个闲暇时间段来朝圣,拉萨街头和寺庙等处还是有很多人的。程诺和母亲安静地欣赏风景、参观寺庙,此刻这里是他们的世界了。
玛吉阿米餐厅位于八廓街东南角,是以尼泊尔、印度、西藏风味为主的餐厅。那个土黄色的小楼醒目得一眼就吸引住了程诺的眼睛。程诺拉着母亲想要进去看看。
程芷好笑地看着女儿,问了她一个问题,“知道‘玛吉阿米’是什么意思吗?”
当年的智能手机还不普遍,不能像现在似的什么通过百度、知乎一搜索就能出答案。程诺诚实地摇了摇头,程芷看着那家餐厅给她讲起了一个故事:
1686年,五世达赖转世灵通的寻访人来到了偏僻的门隅。3岁的阿旺嘉措一眼就认出了五世达赖的铜铃,还拿起来玩耍。在寻访人眼中,这个长相十分富贵,拥有尊者才有的三十二吉相,八十随好的小男孩,就是五世达赖的转世人。
剃发受戒,成为雪域最大的王。虽有六世达赖喇嘛之名,却无实权,索性纵情声色。踏雪归来,雪迹追踪,红颜消逝。
为爱情的自由,凡人可以逃亡,小喇嘛可以还俗,只有他,作为达赖佛教的第一人无处躲,也无处逃。为了阻止仓央嘉措,一些当地人的宗教势力甚至派人将玛吉阿米奸污,告诉他这是一个如何污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