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贺行之冷冷回了句,似在宣誓主权:“我是她丈夫。”
“看着可真不像。”梁童红唇微挑,似有挑衅。
贺行之眸色愈深,身旁的柳白见状上前,绅士地抬了下手,请梁童移步。
梁童将视线投向路遥,见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这才放下心跟着柳白去了隔壁。
室内其他人也识趣地散开,战世勋搂着萧潇去吧台喝酒。
吧台的另一端,卡捷琳娜喝着纯度接近99的伏特加,看路遥的目光分明带着敌意。
接近五米长的环形沙发上,就只坐着贺行之一个人。
他的眼睛牢牢锁定在路遥身上,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酒,一杯又一杯。
路遥则站在刚才被战世勋踢歪的桌几旁,视线一刻不曾离开擂台,心情随着敖翔的表现起伏不停。
当敖翔再次被打翻在地时,贺行之面前的一瓶白兰地见了底。
擂台上,裁判开始倒数计,敖翔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贵宾室里,路遥紧紧握着拳头,整个人都扑在落地窗前,用发不出的声音喊:敖翔,认输吧!不要再打了!
她忿忿地捶着玻璃,急得直跺脚。
贺行之靠在沙发上,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22天不见,瘦成这样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想我?
算了,肯定不会想的,一头小白眼狼。
就算是想,大概也是想着怎么样才能咬疼我。
如果不是没时间了,真想好好陪她玩玩。
还是不能说话吗?
贺行之拿起最后一杯酒,正要仰头喝下,路遥忽然冲过来揪住他衣领。
酒杯掉在地毯上滚到桌下,酒顺着贺行之的衣领流淌下去,散发出辛辣的气息。
路遥像头发狂的小兽,指着楼下的擂台。
贺行之淡淡扫了一眼。
——敖翔又爬起来,对着同样伤得不轻的鬼冢再次发起攻击!
“心疼了?”他借路遥的姿势,向前倾倾身子,凑近路遥的脸。
两人的鼻尖好像碰在了一起,路遥往后微微挪了下。
“让他们住手!”路遥的眼睛会说话。
贺行之无辜的眼神露出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路遥狠狠拽了把他的衣襟,用力往后一推,贺行之竟然纹丝不动,反而她那弱不禁风的身板晃了晃,差点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卡捷琳娜已经站在路遥旁边,单手攥住她刚才捏贺行之衣领的手腕。
“松手。”
贺行之不怒自威,瞪了卡捷琳娜一眼,对方立刻把手松开,却是不服气地睁大眼睛。
“三哥,没有人能这样对你。”
卡捷琳娜防备地看着路遥,她不明白NRC战力最强的贺行之,怎么会甘愿被一个女人打?
“她是我妻子。”
贺行之说了一句俄语,路遥听不懂。
然而卡捷琳娜听得很清楚,她眼中流露惊讶,还有隐藏得很深的嫉妒,用俄语说:“可我觉得她并不爱你!”
“闭嘴!”贺行之眸光一寒,卡捷琳娜顿时噤声不语。
“好了,你和她发什么脾气,她说的难道不对么?你看看你老婆的眼睛长在谁身上呢?老三,我都替你不值!你当年被那个姓乔的小子害得还不够?!如果我是你,就弄死他。”
一直坐在角落喝茶的魁梧男人走过来,把卡捷琳娜拉到一旁,看着贺行之道。
贺行之眉峰一耸,冷冷叫了声“大哥”,带着警告的意味。
男人吞下后面要说的话,重重哼了声,坐回一旁。
“路遥,你是想看着敖翔死在这里,还是想救他?”贺行之松开几粒领扣,白兰地黏在身上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路遥倔强地看着他,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什么也不想说,甚至连手语都不想对他打。
“是他自己来送死,你想救他,就是欠我一个人情。”贺行之继续说,“他不自量力地借高利贷想要改装一辆符合参赛要求的车,还不上就只能来打擂。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路遥眼底写满了不信任,但为今之计,她必须要先救人。
“信也好,不信也罢,路遥,我说过,如果你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我不会轻饶你。”贺行之上前一步,将路遥禁锢在落地窗前。
路遥歪头,余光就能瞥见敖翔惨不忍睹的模样。
“我听你的,你救他。”路遥拿出手机,打出一句文字。
“成交。”贺行之打了个响指,路遥马上转身紧张地望向擂台。
很快,就听到裁判喊了暂停,休息期间有人对鬼冢耳语几句,鬼冢狠狠给了传话的人一拳。
路遥长舒一口气,此时才发觉身上的力气好像都已经用光了。
就在她放松的间隙,忽然一阵哨声又响起来。
路遥再度望向贺行之,目光充满仇恨,她飞奔下楼,几乎是狂奔向了擂台。
就在她抵达的同时,鬼冢倒了下去,几乎已经站立不住的敖翔被裁判举起右手,宣告胜利。
脸肿成了青紫色,敖翔已经看不清台下的人是谁。
宣布结果的下一秒,他昏倒在台上。
“不!”
被这场面吓呆的路遥在情急之下喊出了声音,声音冲破喉咙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它一起出来。
路遥不管不顾地冲上台,抱起敖翔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哭得大脑一度缺氧。
楼上的贺行之目睹着擂台上的一切,那个无助哭泣的瘦弱身影,倒映在他如墨的瞳中。
好像舞台剧的灯光尽数熄灭后,孤独留在台上的弃儿。
此时此刻,乔苍离开的画面正在路遥的脑海里不断轮回上演,她只觉得怀里的人不是敖翔,而是乔苍。
乔苍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自己最爱的人倒在面前却无能为力……”梁童的话像魔咒一样响起来。
亲人,也一样啊!路遥声泪俱下,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如泄洪般爆发。
原本欢呼的人群因为台上肝肠寸断的哭声,渐渐安静下来。
“小姐,麻烦让一下,我们要对伤者进行救治。”医护人员匆匆跑上来,将路遥拉到一旁安抚。
“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医生轻拍敖翔的脸,敖翔恢复一些意识,虚弱地点了下头。
路遥见状,推开拉着她的护士,一下冲到敖翔身边,紧张地问:“敖翔你怎么样?”
敖翔终于看清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很轻微地说了句:“我做到了,路遥。我有车了。”
“嗯。”路遥一度哽咽,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把人抬上担架,她也想跟着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三哥让你跟他回家。”
柳白戴一副金丝框镜,举手投足包括声音都温文尔雅,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他是哪家著名学府的教授。
可谁又知道他是康城一等一的头号杀手。
路遥远远看着被抬走的敖翔,定了定心神,跟着柳白来到另一个房间。
房间比贵宾室还要大,路遥走进去,顾胜楠和陈见川也在,还有一个战世勋。
“路遥!”顾胜楠一见到路遥,忙跑过去看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别担心。”路遥拍拍顾胜楠的胳膊。
顾胜楠拽住她,阻止她走向贺行之,“贺行之,你到底想怎样?你知道路遥在乎什么,却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她吗?这样做你很爽吗?你是不是变态啊?”
坐在一旁的战世勋忽然笑出声,惹得顾胜楠翻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路遥,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已经对我食言两次了。”贺行之没理会顾胜楠的问题,只是对路遥提醒。
“我现在就兑现承诺。”路遥缓缓地说。
顾胜楠以为路遥疯了,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路遥望着贺行之,眸光澄澈,许是因为刚哭过的原因,眼睛似一汪清泉。
“贺行之,是在这里,还是去酒店?”她一字一句地问,一脸无畏。
战世勋用咳嗽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柳白侧过身去,扶了扶镜框,陈见川倒是处变不惊,放眼望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