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路遥迫于贺行之眼神的压力,主动解释。
贺行之什么也没说,咬牙拿起浴袍穿上,然后起身扶着洗手台慢慢向外走。
腿上白色纱布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色。
路遥看着焦急,想上前搀扶,贺行之却当她是空气,根本不搭理她伸出的手。
“对不起……”路遥除了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行之心烦得很,倒不是因为路遥,而是感觉自尊受到了挑战。
他向来清高倨傲,结果现在落得生活都不能自理,要被路遥看笑话,想想都生气。
“你这样不行的,还是我扶你吧,来。”路遥看他慢慢吞吞,就大着胆子直接抓住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架起他。
贺行之在路遥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一个不留神,差点把全身重量都压在路遥肩上。
路遥咬牙撑住,才没被突如其来的重量给压趴下,她努力撑住贺行之的身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在俩人慢慢都找到了平衡。
感受到手臂下的小小身躯有股倔强不服输的力量,贺行之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
疼痛的感觉竟然渐渐被驱散了。
路遥很快出了汗,毕竟以贺行之的身高和体重,她肯定是吃力的。
好在贺行之也尽量把重心放在另一条腿上,两人总算是挪出了卫生间。
路遥把贺行之扶上轮椅,T恤的胸口和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贺行之趁她没注意看了两眼,然后就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路遥把人推回主卧。
这间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卧室,她只在新婚那晚睡过一次。
那天晚上,贺行之没回来,第二天,她就挑了间朝南的客卧住下了,贺行之也没难为她,两人白天晚上作息不同,几乎很少撞面。
后来贺行之出国工作了大半年,路遥一个人住在这里,空空荡荡的,她就只把这别墅当成个睡觉的地方。
回想这一年的婚姻生活,路遥也有点迷茫,贺行之究竟娶她回来是干什么的?
难不成就是纯粹地利用她对乔苍的愧疚折磨她?
路遥扫视了一眼房间,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药箱,应该是今天从医院带回来的。
她快步走过去,却不小心带倒了书架上散乱放着的几本书。
路遥蹲下去捡,一枚精致的树叶书笺掉了出来。
熟悉的红叶。
她轻捻起来,望着它出神。
“别动我的东西。”贺行之此时已经挪到床沿,回头正好看到路遥正拿着书笺。
“我……”路遥吓了一跳,赶紧放回书里夹好。
她不会忘记,这枚红叶书笺正是当年自己亲手做的。标本做好后,再用透明的塑料纸压实,塑封,这样就能保存很久很久。
“这些交错的脉络就好像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当初把这枚书笺送给贺行之的时候,她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这些垃圾怎么还在这里,赶紧扔了。”贺行之见状,不耐烦地说。
路遥急忙整理好,把书笺揣进裤兜。
这一定是贺行之一直夹在书里,大概这些年都忘了,今天掉出来,他才想起要扔掉。
他怎么可能保存她送给她的东西呢?真是可笑,路遥,你少自作多情,别忘了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路遥暗暗提醒自己,起身拿起药箱回到贺行之身边。
蒋剑豪之前教过她上药的顺序,但现在伤口重新裂开,她还要再用碘酒给贺行之消毒。
这个过程很痛,而且面对狰狞伤口,路遥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就在她犹豫的空档,贺行之拿过碘酒瓶,拧开盖子,熟练地用棉球沾上碘酒擦拭伤口。
路遥分明看到他凹陷的两颊,那是用力咬合才会出现的肌群变化。
“看什么?还不把药递给我?!”
贺行之疼地说话都很冲,路遥赶紧找出另一瓶药,手忙脚乱地撒在贺行之地伤口上。
随后她看到贺行之的腿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大概是真得太疼,贺行之额头上全是冷汗,上好药后,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双拳抵在受伤大腿两侧的被单上,表情隐忍。
路遥忐忑地站在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许久,紧皱的眉头才松散开,路遥的心也随之落下来。
“给我包扎起来。”贺行之本想自己来,可看到路遥就来气,不想这么轻易饶过她。
难得这小丫头听话,不跟他呛声,不是么?
路遥叠了两块纱布,学着之前看到的样子,在贺行之大腿内侧对着伤口比划。
柔软微凉的指尖时不时地碰触到贺行之的肌肤,好像小蚂蚁在上面爬过,又痒又酥。
路遥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该如何固定纱布的思考中。
她回头翻了翻药箱,好像没给医用胶带???
这可怎么办?
路遥看着贺行之的腿,以一种极为专注和思索的目光。
突然灵光一现,她想到了办法。
她拿起纱布团,在贺行之的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总算把伤口包起来,最后将纱布的两端打一个结,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看着自己完美的杰作,路遥洒脱地拍了下手,抬头对贺行之扬扬眉,像在炫耀自己很能干。
路遥见贺行之的表情不对,以为自己哪里处理得不好又弄疼了他,于是低头再去看伤口。
这一看不要紧,她终于发现了异样。
她真要被气死了,自己好心好意帮他包扎伤口,他居然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简直龌龊至极!
贺行之很尴尬,被骂的委屈,“你在我大腿摸来摸去,我是个正常男人,有反应难道不对?”
“我看你是疼得轻了吧?”路遥不是男人,自然不懂男人的反应。
她只觉得这应该是可以控制的,贺行之在这种时候有这种反应,实在是太恶心了!简直是不要脸!
她真想再在他的伤口上来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