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拥抱和沉默，两人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你没事。”路遥喃喃地说。
贺行之没有回答，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与此同时他看到床上的手机屏幕，还显示着车祸现场的照片。
他双手搭在路遥肩膀，将她从怀中推开，双眼注视她的脸。
“你哭了？为我么？”贺行之低沉，温柔。
路遥垂眸，不和他对视，带着鼻音回答：“不是。”
“你记得我的车牌，对不对？”贺行之不死心地问。
“你好好的。”路遥不想回忆刚才是什么心情，她不承认自己会因为贺行之死去而难过，甚至嚎啕大哭。
她不能这样，否则母亲和外婆九泉之下怎能安宁？
“是，我好好的。”贺行之笑，“我不会有事，我还要照顾你和宝宝。”
说着，他低头看向路遥的肚子，目光沉静下来。
路遥响起刚才那通电话，她咬咬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要出去一下。”
贺行之倏然看着她，语气严肃，“去哪儿？干什么？”
“医院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路遥模棱两可地说。
“是么？出了什么事？我陪你去。”贺行之没有追问，顺着她的话说。
路遥知道瞒不住，也不想和他发生摩擦，便实话实说：“刚才市立医院的护士给我打电话，说江一帆受伤了，只记得我的手机号码，让我去一趟。”
贺行之沉吟片刻，问她：“你想去？”
路遥没作声。
“你知道他为什么受伤？你又知不知道这车祸里，死的人是谁？”贺行之的声音渐渐沉下来。
路遥抬起头看着他，目光似在征询答案。
“坠山的那辆车是敖翔开的，死的人是敖翔和他副驾驶上的女人。两死一伤，伤的人，你已经知道了。我说我被他们两兄弟夹击，好在关哲帮了我一把，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你？”贺行之轻捏路遥的下巴，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
路遥抿紧了唇，这听上去真得很像天方夜谭，可贺行之如果说谎说得这样无厘头，那也不合常理。
江一帆曾对她说过，不想让敖翔知道真相，也不想兄弟相认，这一点路遥记得很清楚。
至于关哲……他什么时候来江都了？
想到这里，路遥蓦然意识到她好像在幻音见过关哲！那时候她还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可事到如今她没办法去探究那么多的背后秘密，她下定了决心，不能置江一帆于不顾。
“不管你有没有骗我，我都要去医院。”她倔强地看着贺行之。
“江家人已经赶过去了，你去只会让舆论变得难看。毕竟路冰倩的风波刚刚过去不久，你难道想和江一帆车上不清不白的关系？”贺行之说完，话锋又一转，“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我可以陪你去一趟医院。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旧伤，是怎么来的。”
路遥套上风衣，“好，我路上告诉你。”
贺行之紧随其后离开房间，和路遥一前一后上了另一辆车。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车子驶上马路，贺行之放慢了速度。
路遥的手握着安全带，缓缓地说：“为了还你借给我的学费，我晚上去酒吧唱歌兼职。后来被路冰倩知道，她和萧潇找了几个社会青年，在我下班的时候堵住我，逼我拍视频。幸好乔苍路过救了我，我受了伤，伤口就在那个位置。”
这一番叙述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她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贺行之却从她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事情发生时她的恐惧和无助。
车子已经停在路边，贺行之定定地看着路遥的侧脸，路遥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
“对不起。”
贺行之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青筋暴突，懊恼和后悔的情绪弥漫开，他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终于理解了路遥对待乔苍的那份感情，换言之，今天的江一帆就是曾经的乔苍。
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取代乔苍在路遥心中的位置。
那不是爱，却胜过爱。
路遥没有理会贺行之的道歉，她再度开口道：“我说过，乔苍之于我，是亲人一样的。而现在的江一帆也一样。他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贺行之，如果我那时候死掉，可能我爱的人就会一直是你了。”
贺行之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半天没有领悟路遥的话外之音。
但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他再也不会让路遥受一点委屈。
车子重新启动，大灯照射出的光芒冲破黑暗迷雾，两人同坐在车里，却各自沉默不语。
路遥并没有进入病房，她在贺行之的陪同下，找到医生了解过江一帆伤得并不严重之后，很快便避嫌地离开了医院。
毕竟守在外面的媒体记者太多，路遥不想招惹他们。
回去的路上，贺行之绕了一下路，经过路家的别墅。
别墅大门紧紧关着，没有一丝灯光。
相较于其他人家，这里幽暗得宛如不存在一般。
车子靠近时，路遥看到了大门上贴的两张封条。
哦？法院查处了路建国的资产么？路遥心想。
“路建国的公司破产了，所有资产进入拍卖环节。”贺行之的声音传进耳朵，路遥扭头看看他，清冷的月光下，他的侧脸俊美坚毅。
她恍惚觉得，是不是这辈子都要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了？
他带给她的快乐、痛苦和伤害，她无论如何，都只能被动的接受。
“路遥，你以为江一帆是真得为了你，来报复路建国一家吗？”贺行之为了不让路遥被江一帆继续利用下去，不惜将真相告诉她。
路遥此时对贺行之的防备在无形中已经减少，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察觉。
她在等贺行之继续说下去。
“他想要的是路建国公司的核心技术。路遥，路建国出事后主动提出要见我，说不求我能帮他脱罪，但希望我帮他报仇。我才知道，江一帆此番回国的目的，绝对不只是认祖归宗那么简单。除了猎取路建国的核心技术，他对多家公司的核心机密都有兴趣，而且已经开始对图灵下手了。
我经过调查，发现他是乔苍没错，但他并不是真正的江一帆。江一帆还在美国，是一个体重接近两百二十斤，下半身完全瘫痪的男人。他精通信息技术，是圈内非常有名的黑客。他和乔苍相识于康复中心，两人合谋策划了这场偷梁换柱的游戏。”贺行之本来想继续瞒下去，不让路遥知道这一切的。可现在看来，如果他不坦白，路遥对他的误解将很难消除。
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再添沟壑，更不愿意看到路遥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他深知路遥重情重义，若是不把话挑明，路遥很可能会执迷不悟下去，最终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果然，一番话说完，换路遥瞠目结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