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内宅。
柳婉儿坐在桌边,掌着油灯,一针一针的绣着什么。
“婉儿姐,都这么晚了,你也该休息了吧?”
柳婉儿的奴婢坐在她身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柳婉儿只是笑笑,她虽然年有四十余岁,可长期的修炼和保养,让她看上去还如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只是那脸上的神态,多少有些沧桑。
“你若是困了,便去歇着,咱们之间的交情,何须将那么多规矩?”
“那可不行。”
奴婢哼了一声:“哪儿有主子不睡,奴婢先去歇着的道理。不过婉儿姐,您这是在绣给老家主的贺寿礼吗?”
柳婉儿摇摇头:“我想给我儿子做件大氅,想着给他绣点好看的图样上去,想来,他也快二十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奴婢一听,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婉儿姐,您怎么还这么惦记西部州的那些人啊?再说了,就算您做出大氅又能如何?又送不到您那儿子手里去。说句不好听的,您这么惦记您那儿子,说不定您儿子早就有了后娘,甚至都不知道有您这个亲娘呢。”
“要我说,玉龙宫的少主有什么不好的?四十多岁长得还那么帅,而且又温柔体贴,您干嘛不同意跟他的婚事呢?”
奴婢的这句话,让柳婉儿还在刺绣的手停了下来。
她望着手中已经绣好的半片云纹,抿起了嘴角。
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做出来的大氅送不到她儿子手中。
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可能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个娘。
她又如何不知道玉龙宫少主的好。
可是……
她的唐郎,只有一个。
她的儿子,也只有一个。
眼看着柳婉儿不说话了,奴婢心知是自己刚才的话惹到她不开心了,急忙又道:“婉儿姐,您啊还是赶紧休息吧,不管您心里到底装的是您那位唐郎还是玉龙宫的少主,保重您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嗯。你也下去歇着吧。”
柳婉儿轻轻点头,将手中的针线放下,等到奴婢退下后,她扭过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月圆,高悬夜空。
曾几何时,她在西部州,在云崖城,在那个温馨的小家中,也与那个人共赏这轮明月。
如今明月犹在,赏月人却再难相见。
“唐郎,泽儿,你们……还好吗?”
现在的唐郎,是不是已经有了新欢,现在的泽儿,是不是有了一个爱他疼她的娘亲?
他们生活的是不是很幸福,是不是,已经忘了她?
每每想到这里,柳婉儿就觉得心口阵阵难受。
她躺倒在了床上,灯火明暗,映的她脸上斑斑泪痕。
忘了吧,忘了也好。
她跟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会拖累了他们,害了他们。
……
天云帝国,云都,皇宫。
“爱卿,可曾听说了朱家一事?”
天云帝国的如今的皇帝赵鸿正端着一杯茶,望着面前的棋盘,喃喃道。
而坐在他对面与他深夜对弈的,不是别人,正是天云学院的大长老,刘东来。
刘东来捋了捋胡子,又落下了一子:“知道。陛下有兴趣?”
“朕对朱建强一脉请的那位外援很感兴趣。”
赵鸿今年只有三十多岁,他登基上位的时间也不长。
可他身上,却独有一种运筹帷幄般的气场。
刘东来因为云台子的关系,跟皇室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也算是从小看着赵鸿长起来的。
虽然赵鸿在修炼方面没什么太大的天分,但刘东来知道,他在韬略方面的早已,不比已经故去的先帝差,甚至犹有过之。
所以刘东来干脆也没藏着掖着:“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所以今天晚上特地叫我来下夜棋?”
赵鸿那张润泽如玉的脸上露出了如同君子般和煦的微笑:“哪里话,朕只是良久没有与爱卿对弈,觉得手痒了而已。”
啪。
赵鸿也是一子落下,斩了刘东来的龙头。
刘东来一声苦笑,不再看棋盘,而是看向了赵鸿:“陛下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事?”
“虽说如今的御剑阁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但此事并非人尽皆知,你那师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斩杀御剑阁的外门执事,终归有些太狂了。少年狂气,不是坏事,只是朕担心,这份狂气他到底能不能收住。”
刘东来闻言,片刻后冲着赵鸿拱了拱手:“臣知道陛下在担心什么。”
“不过陛下大可放心,这小子既然能够得到师父的认可,心性自然过关。而且他最后要走的路,只怕与我师父殊途同归。”
“这小小的天云,小小的灵天大陆,不是他最后的重点。或许现在他会在天云帝国掀起一些小风浪,但未来的他,终归是要去往另一个世界的。”
刘东来这么一说,赵鸿脸上的笑容,才又深了些。
“那就好。”
为君为帝,关心的不过就是子民江山,以及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保住。
前些年先帝在世时爆发的那场内乱,让赵鸿不得不警惕一切不确定的因素。
得知唐泽不会威胁到他的皇位,赵鸿心中自然是松了口气。
刘东来又拿起了一枚棋子,像是垂死挣扎般的又下了起来:“而且,我那师弟的性格也有些特殊,哪怕有人直接辱他,骂他,说他是废物,他都能忍下来,甚至他能够一忍十几年。”
“可若是有人动他亲人,动他爱人,他就会不计后果的展开复仇。我上次去西部州,有人想抢他未婚妻,他直接将那人四肢都斩了。我临走时,他妹妹被抓,听说当时的他以锻灵境左右的实力,硬杀了一只险些化身为蛟的天雷蟒,救下了妹妹。”
赵鸿一听,来了些兴趣:“有意思,你这徒弟还有什么趣事没有?”
“有啊,他前两天刚到云都的时候,跟我说了好一通呢,既然陛下想听,我说与陛下便是。”
……
这一夜的云都,大小家族各怀心思,大小人物各有情绪,但这一切,终归还是那么过去了。
次日天明,休息了一晚上的唐泽只觉得神清气爽。
双修终归不能代替真正的睡觉,这几日没跟三女双修,唐泽的实力虽然没什么长进,但精神着实好了不少。
推门出去,正看到旁边的客房中,洛灵韵抱着三尾灵狐走了出来。
“怎么是你看着它?晴雪呢?”
这三尾灵狐平常都是萧晴雪照顾,而且一般情况下也很少去黏着别人。
二黑从唐泽房间里跟了出来,一看到洛灵韵怀里的三尾灵狐,顿时摇起了尾巴。
洛灵韵看的轻笑,又冲着唐泽道:“晴雪姑娘和小萱出门了,我觉得有些不适,就留在客栈了。刚才听到你房中有动静,知道你醒了,就想出来看看。”
她语气平缓柔和,就像是跟唐泽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不适?用我帮你看看吗?”
唐泽问道。
这本身很是正常的一句问话,却让洛灵韵的脸微红了一下。
“不……不用你帮忙,有点不方便而已。对了,昨天我们去天云学院见了刘长老,他给我们在学院里安排了住处,明天就可以搬过去。他说等你今天没事了,就去学院找他,他还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代。”
昨天唐泽去朱家帮忙,三女便又去了天云学院一趟。
“好,我会去的。嗯……你的身体,真不用我看看?”
唐泽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不用。”
洛灵韵抱着三尾灵狐直接退回了房间中,又红着脸看了唐泽一眼,这才关上了房门。
唐泽挠挠头,一脚把还想追着三尾灵狐的二黑踹回了房间,随后离开了客栈,前往了天云学院。
……
天云学院,内院。
天云学院分内院与外院,外院都是入学不到三年的新生,而内院,则是学够三年后选择深造的学员。
可以说,天云学院的内院,才是精英云集。
学院与宗门的不同点,就在于学院的自由度,哪怕在学院上学,你还可以拜师别的宗门,可你若是在宗门之中再想改拜别宗,那就叫欺师灭祖,背叛师门。
也正是因为这种自由度,以及天云学院不亚于三大宗门的实力,才会让天云学院在帝都落脚发展,而不像三大宗门一样要分别坐落东南北三个部州。
此时,天云学院内院之中,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正一脸憎恶的望着几个流里流气,衣着华丽,看上去有几分流氓意思的纨绔子弟。
“我说唐洋,那女人不是你能拥有的,你怎么就不懂呢?”
为首的一个纨绔子弟一脸不屑的望着瘦削男子:“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再敢接近夏兰,我就打断你的腿,废了你的灵力,难道你都没听见吗?”
瘦削男子瞪着那纨绔子弟道:“仗势欺人!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就只会仗势欺人吗!我与夏兰真心相爱,我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呵,真心相爱?”
为首纨绔子弟脑袋晃了晃,随后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一挥。
“老子把你打成残废,看你跟她还怎么真心相爱。”
他身后跟着的几人,都一脸狞笑的,朝着瘦削男子唐洋走了过来。
唐洋牙关紧咬,急忙凝聚体内的灵力,就要反抗。
可在他凝聚起灵力之前,那几人就齐齐架住了他。
“你特么一个学炼丹的,还想反抗?你配吗!”
望着被架住后动弹不得的唐洋,纨绔子弟抬起了自己的拳头,重重一拳,打在了唐洋的小腹。
“噗”
唐洋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可见对方这一拳的力道有多大。
“这就吐血了?还没完呢!我让你接近夏兰,让你特么的真心相爱!老子今天特么的打不死你!”
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唐洋被打的遍体鳞伤,鲜血一口接一口的吐了出来。
慢慢的,他的意识,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