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我一抬眼,正好可以看到案上堆积如山的文案。
这些文案本来好好地堆积在秦安阁中,本来是不该由我批改的。但是我却好死不死地将它们都给搬来了。
我揉揉太阳穴,一想到还要看这么多文案,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就有些头疼,同时又郁闷无比。
我并不喜欢批文案,在魏国时,我就已经对这些文案恨之入骨。
但即便如此,还是要搬过来,一是因为苏辞的反对,专门要和他反着来,二是不能便宜了顾晏晏,自己是夫人,高她一头,怎么能叫比她来主管后宫?说到底就是自己情绪问题,不搬来,思前想后,就是郁闷无比。
不搬郁闷。
现在搬来了,还是郁闷。
我凝视了一会儿那堆文案,心情不好,干脆就不批了,转身,喊汀儿熄灯了,掀起被子睡觉了。
是夜子时,我如期醒来。
独自摸出令梧宫,避开守夜的宫人,顺着小路一路前行。
今夜没有任何星星和月亮,苍穹之上一片漆黑,连云层有多厚都看不清。
然而坐落于不夜城,姑苏楚国,城阙布满明灯三千盏,每一处廊角屋下,亭台楼阁,小路两侧,都布满了一盏盏琉璃彩灯,将黑夜中的宫阙照得如白天一般明亮,行走起来,毫无障碍。
绕过转角,在书房的侧角,灯火交映下,前方倒映着一个背影。
似是感觉到我的前来,他转过身来,一下子单膝跪倒在我的面前。
“夫人……”他道。
我明光足够支持我看清楚他的脸,而且,我也能够认出他的声音。我喊他的名字,“小…小白?”
小白,是莫瑾留给我的人,当初我们兵分两路前往晋国,我和汀儿路走得曲折,而他们应当是顺风也顺水,应该早已经去到了琅雀城才是。
虽然猜到了半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何会在姑苏,你们……十个人都在吗?”
“是的,我们都在,”他回答,“陛下不在了,夫人便是我们的主人,我们自当要为您效力,夫人在哪,我们自然在哪……”
果然……
听他说,他们一行人,走官道,仅仅花了三天不到……没错,三天不到!就已经去到了琅雀城,久等多时,等不到我们前来,便觉察到我们被劫了,火急火燎赶到姑苏,昨日刚刚好抵达,正巧碰到我大婚的消息。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来到楚国,楚宫守卫森严,想混进内宫见您一面很是不容易,想用轻功跳进来,很容易会被乱箭射死,而且伪装也很难,就好比如,兄弟几个都以下人的身份混进了宫中,但都找到没有什么机会近您的身……”
“那你现在又是用什么法子与我会面于此的?”
“一言难尽,在下曾学过几点文墨,便入了楚宫,成了当代楚王的幕僚,获得可以随时出入楚宫的机会。”
我蹙眉,“随时出入楚宫?即便你可以随时出入楚宫,也不应该在子夜时分来见我,三更半夜的,难免引人怀疑…要是被苏辞发现你们的存在,说不准就要把你们当初魏国余孽给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