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是我的新婚之夜。
嫁的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成为的是这楚国天下的夫人。
远处烛火摇曳，明晃晃了一片，灯火如游龙一般蔓延，一条条，盘踞在姑苏。
宫婢们前脚刚刚离开，苏辞后脚便跟了进来，他抬脚跨入门槛，他一袭红衣，和我身上的红颜色一般无二。
这是我第二次穿嫁衣，也是苏辞的第二次。
第一次，我远嫁魏国，第一次，他迎娶顾晏晏。
我坐在没了一面镜子的梳妆台前，去看着他，四目相对间，无限缱绻无边拉长，旖旎四溢，绕满了整个房梁。
门不知何时已经被轻轻地掩上了，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辞抬脚，朝我靠近，眉目间倒映着红晕的光，却依然驱散不了他眼底冰洁。
他一步步朝我靠近，最后，在我的身前停下了。
我抬头，满头的琳琅珠宝被一晃，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他的眼睛愈来愈靠近，靠近，他的瞳孔在眼前越来越放大，更大一些。
突然间，我感觉到唇角上覆盖一个柔软的物，我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又那么熟悉的脸庞。
这就是我从前想要的，也是我现在想要的，爱上一个人很容易，恨上一个人其实也很容易，但是放弃一个人很难。
以前听过的一些话本子里便常常说过，有一个小伙子或者一个姑娘，爱了深爱的人一辈子，耗费了一生的时间。
我觉得，我大抵也是如此，似乎更甚，我深爱着面前的这个人。
我不能否认，我不能控制，这是事实。
火红的恍惚交错之间，我微微伸出手，似乎想要伸手搂住他的后劲。可是我没有，我的手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停住了，只是微微伸着，不在动。
那是因为，我想到了，我在深爱他的同时，我还恨着他。
我也不能否认，我不能改变，这是国恨。
又爱又恨，听起来恨矛盾，其实又不然。
我盯着他的眼睛，四处的红烛晃荡，满屋子的红光。
突然间，我伸出的手猛地往前一推。
这一推用了很大我很大的力气，不仅苏辞冷不防被我推开，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就连我也坐的凳子也被一翻，自己从上面跌落到地上。
这个吻，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
红色，又是红色，我又想到了长安的大火 ，那场冲天的大火。
我是爱着他，那是我的私心，我恨着他，那是我的良心，我怎么能为私心而抛弃我的良心呢？
我心里的欲望是想着要靠近他，可是，我身体停住了，强行抑制住了。
空气缄默了。
他淡然看了我一眼，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心思，上前一步，拉我起来。
“睡了吧……”他这样和我说，说话的声音，也是淡淡的。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翻身上床，拉了拉楚国蚕丝编织而成的柔软的被子，被子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吉祥图案，我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苏辞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屋子里还是安静，沉默无声。
我将头埋进了被子深处，眼前黑漆漆一片，看不见屋子里的一切，也不知道苏辞有没有离开。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