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相欠了……
声音扩散在长廊间。
话音未落。
“撕拉……”一声。
我随之将手上的纸扇沿着扇面上的纹路撕开，折断伞骨，两个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那是我在姑苏城里一眼相中的扇子，是我亲手题的字，描的扇面，我时常握着它，轻轻抚摸着那扇面，我熟悉地记着其上的每一丝纹路……
扇子被我折成了两半。
毁了，毁了……
顷刻之间，曾经爱惜着的东西，被我视如珍宝的东西，被我虔诚奉在心上的东西，到头来，通通毁了……被我自己亲手给毁了的。
苏辞的长睫微微抖动，眸光深邃，眸子里的情感千变万化着，那是什么情感呢？
我素来都看不透，包括现在。
罢罢罢，看不透也罢……
我勾唇一笑，手随性一甩，残破的扇子被我抛出，随便往身后扔去。
身前的轮廓却猛地随之一抖，赶紧上前去，要捉住被我扔出的扇子。
可是他迟了一步。
扇子在空中打了个转，径直地落在了廊前的雪地上，“啪嗒……”纸质的扇面落地，恰好碰了地上的雪，迅速吸收、融合，晕染开来，墨迹随着散开，包括那扇面，那题字，顷刻间一同混合成一块墨迹……
无可奈何，苏辞只捞了个空。
他的手呆滞在空气中，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他眼光停留在那扇子上，看着扇子一点一点被打湿，似乎也随着愣住了……
我唇角的笑容似乎更深了。
不知道为何，看到苏辞这副模样，一种复仇的快感由心底而生，汹涌在我浑身的血液里。
他是在为我撕开扇子而伤神吗？
他为什么要伤神？
扇子又不是他买的，寄托的也不是他的感情，但是，很好，我乐得见他伤神。
他又可曾知道，当年顾晏晏成为王妃的消息传来时我有多伤神？他送我上去往魏国的马车时我有多伤神？在长安这一年里，夜里我梦回姑苏，每每遇上梦醒，看到梦中场景破碎坍塌破碎时，我有多么伤神……
他可曾知晓？
但现在，总算也轮到他伤神一回了！
我后退一步，推开他挡在身前的身影，快步越过他，朝长廊尽头走去。
与其说是走，还不如用跑来形容此刻的我，该说的我刚刚已经说完了，说得还十分清楚明了，已经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了……
“苏寒……”
才跑出十几步，后头他的声音再次突兀的响起，他在喊我的名字。
我并没有转过头，只是背对着他，只听他的声音再传来，“若是我说，我从未抛弃过你，你可信？”
他的声音透过长廊，直直落入我的心尖，闻言，我的脚步顿了顿。
苏辞说他从来没有抛弃过我？
可笑！
我只停顿了顷刻，那时间短到仿佛没有停顿过那般，随之便又继续跑着。
我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追随着我，可我却要将那目光落下，将他落下，远远地落下。
我的脚步愈加加快，越跑越快，一路跑过长廊，仿佛用尽了我毕生上力气。
我跑了好久好久，直到身后再赶紧不到那到眼光，我方才才停了。
又下雪了，洁白的冰晶在长廊外组成一片片雪幕，盖住天地，模糊了远近的景色，一片苍茫。
回头望去，那长廊很长，长绵绵悠悠，就像……那年我赌酒饮醉，他背我回家所走过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