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顾卿几日便到了西域境内。她不敢停留太久,路上也休息的少。
今日,到了一座小城,再不远处便是天山了。
顾卿在城内找了一家客栈,连着骑了几日的马,她实在犯困,搁以前也不能疲劳驾驶啊。
这小城是来往商贩必经之处,城里还有许多西域人,说的方言她也听不明白。
这会儿天也渐暗了,顾卿让小二打了热水,沐浴后便坐在窗边发呆。她拿出怀里的锦囊,细细抚摸着。唐景川,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顾卿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去了。夜色渐深,房门处却忽的插进一根细笛。随着细笛内烟雾飘来,顾卿眉头皱了皱,便没了动静。
房门轻轻打开,几个人影钻了进来。“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其中一人拿出一个小瓶子,向顾卿嘴里灌去:“赶紧带走吧。”
月光皎洁,不过一柱香时间,几人又从墙外翻出去了。
顾卿头疼欲裂,再次醒来时,发觉手脚竟然被绑了绳子,嘴中还被塞了一团麻布。
她挣扎了几下,看向四周,这是个马车,马车内还有两个与她同样被绑着的女子,仍然在昏睡着。
自己是被绑了?
马车一路颠簸,顾卿从帘外看去,一片荒芜,应该是出了城。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外面的人掀开帷幔,上来便要把几人抬下去。顾卿赶忙闭上双眼,装作还睡着。
“一个奴隶得五两银子吧。”顾卿悄悄睁眼,其中一个男人把她们丢在一户柴房前。
“这个长的好,估计能卖到十两。”另一个男人踢了踢顾卿。
顾卿心里暗骂,西域这边的奴隶人口交易这么猖獗?
几人被丢进柴房,那些男人锁了门便离开了。
顾卿这才敢睁开眼,望了望周围,这地方全是柴草,一点利器都没有。她上前推了推另外两人,她们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来,也是睁大了双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人都是西域人的打扮,年纪约莫十五六岁。
顾卿站起身扯掉她们口中的麻布,转身仰着下巴让她们照做。其中一人反应过来,也帮她扯掉了麻布。
顾卿刚想出声问问,却发觉喉中一片刺痛。
怎么说不了话?
尝试了几次,喉咙却是越来越疼。
顾卿心中叹了口气,得赶紧从这儿出去,唐景川可等不了。刚刚帮她扯掉麻布的女子凑了过来,背对着顾卿,试着帮她解开绳子。
那绳子绑的紧实,身后的女子没什么力气,只好放弃了。
这时,门忽的被打开了。还是刚刚那几个男人。
其中一人用方言与那两个女子说着话,她们好像也被药哑了,张了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别看了,奴隶不用说话。”一个男人对上顾卿的眼神。
这麻布也太臭了,既然把她给药哑了还塞什么麻布啊?顾卿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着眼前的人。
他们又把三人塞上马车,这会儿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到了地。
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座不大的宫殿,估摸着是哪些有钱人建的。他们带这三人进了宫殿偏门,一个四五十岁的下人迎来,她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到了顾卿跟前停住了。
那女人伸手掐了掐顾卿的脸,又看着另外两个,这才开了口:“都留下吧。”说罢便招来身后其他下人,让他们把顾卿三人带到后院去。
他们解开了三人手上的绳子,几个婢女领着他们去换衣服。
换了一身西域奴隶穿的衣裳,其中一个婢女还给她编了辫子。顾卿看着铜镜,转身紧紧抓住那婢女的手,看着她便流下泪来。
那婢女被吓了一跳,把手从顾卿手里扯出来,转身跑回内院。
顾卿擦掉眼泪,这儿奴隶这么多,到底怎么才能逃出去啊…
她们领着三人进了后厨,递给顾卿一大盆菜,这是让她洗菜的意思吧…
顾卿端着盆,四周的人稍微散了去,见灶台上放着许多把切菜用的刀,便偷偷拿了一把藏在衣服里,接着便蹲在一旁的流水边洗菜。
见顾卿慢吞吞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婢女便给了她一巴掌。顾卿吓得一躲,那婢女却更恼怒了,扯着顾卿的领子把她拖到一旁。
旁边的婢女赶紧来拦她,向她说了两句话,顾卿听不懂,只好沉默着。
那婢女正想伸手再打,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吼住了。几人抬头看去,是刚刚那个掐她脸的女人。她站在门口,脸上带了些微笑,道:“跟我来。”
周围人站着不动,这句话…应该是说给自己听的。顾卿站起身,慢慢走过去。女人拉起顾卿的手,一边走一边轻声道:“我与少爷说你这张脸长的倒不错,你得争气些,好让少爷喜欢你。”
说着,便把顾卿带到一间卧房门前。顾卿抽出手,她却打开房门,一把把顾卿推了进去。
顾卿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起身,却见床榻上坐着一个少年。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大概比顾卿要小,正上下打量着她。
“中原的美人也不算太差。”他缓缓开了口,“过来。”
顾卿平复了些心情,低着头走上前。
少年站起身,抬手轻轻抚摸着顾卿的脸侧,正闭上双眼凑近了些,脖子上却突然一凉。
少年睁眼,只见面前的女人手上抓着一把刀,正抵在自己的脖子旁。
顾卿对他做着口型:“我要出去。”
他眼神冷冽:“不会说话的奴隶也这么嚣张。”
顾卿把刀压深几分,只是沉默的盯着少年的双眼。
忽的觉脖子有些泛疼,少年往后缩了缩,才道:“好,走这边。”
顾卿押着他走到卧房后的一扇门,打开后再远几步便是后墙,后墙处有一扇轻掩的小门。少年看着她,轻轻往墙上一靠。
顾卿摇摇头,刀未动分毫,示意他继续走。
少年只好跟着她再往里行,快走到小门时,远处却来了几名婢女。顾卿左手拽着他领子,右手的刀只好抵在少年胸口。两人的距离有些近,那些婢女似乎也见怪不怪了,只是低着头快速走过。
“不要叫,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顾卿用口型说着。少年捣蒜似的点头。顾卿用脚踹开那小门,接着便迅速放了手,往外跑去。
外面是一片山坡,顾卿走了不远,回头望去,那少年只是在门口定定看着,并没有要上来追她的样子。
顾卿觉着这人奇怪的很,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抬头一看,这不就是在天山脚下吗。
马和包袱全在客栈,若是到了晚上,凭着星星应该能认路。
风雪有些大,顾卿裹紧了衣裳,往天山上走去。
沿着山脉往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斜,听符临江说,在一条河流旁,太阳能照到的最后一片雪山,便是医者炼药之地。
顾卿望着太阳的移动,加紧了脚步往河流边行去。越走却脚步越沉,顾卿咳了几声,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
还好自己最厉害的事就是抗发烧,顾卿笑了笑,忽的想起与唐景川跌下山崖的那一晚,发了烧还得让唐景川背她。
顾卿闻到一股药香味,再走了几里,却见前方白雪皑皑处坐着一名青衣男子。
她往山上走去,那男子在煎着药,丝毫未注意身后的动静。顾卿走到他身旁,只听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来了?”
那位医者的相貌估摸着有七八十岁,但却一头乌发,从背后看去,只觉着像是二十岁的年轻人。
顾卿张了张嘴,却想起自己说不了话。
她在路上挑了根树枝,在雪上写了起来。“此番前来求药。”
“我知道。”他抬眼看向顾卿,“是之前那朝廷中人来求的天葵丹,与你景王要的消元散解方。”
顾卿点点头。
“命格之人,我寻了你许久。这天葵丹,我可以给你。但消元散的解方,古书上未记载太多,按我自己配的药方,也不知有没有用。”他顿了顿,“你这嗓子,只要用天山雪水与合樽草煎服而成的药,连服十五日,便能恢复。我每两日上山采药,你跟着便是。合樽草太少,每次也只能采到几株。”
顾卿有些犹豫,在雪上写着:“时间不够。”
“那你的嗓子就不医了?”医者反问。
顾卿又写:“医治好景王,我便回来。”
“你与我来吧。”他叹了口气。
顾卿跟在医者身后,下山入了一个洞穴中。这大概是他偶尔住下的地方,有许多不知名的草药和随意乱扔的古籍。
医者递给顾卿一个小瓶与一捆草药:“消元散的解方若是无用,那也怪不得我啊。每日煎三服,连着喝三日便可。”
顾卿向医者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洞穴。
与医者分开后,顾卿又见到了那座小宫殿,只好绕着路走。远处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那人骑着马,正向顾卿驰来。
是刚刚那个少年。
顾卿本想装作路过,可这茫茫雪山,她一人走着也太显眼了些。
少年骑着马到顾卿身侧,道:”去哪里啊,送你吧。”
顾卿只能当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着。那少年又快了几步追上顾卿,从马上递下一把刀:”给你。”
顾卿有些愣住,是刚刚抵着少年脖子的那把刀,她跑后便丢在门边了。不知所云的接过那把刀,少年又道:“不放心就继续拿刀抵着我吧。”他伸出手。
顾卿见离客栈还有一段路,只好上了马,朝远处指了一个方向。“与我一起的,还有两个奴隶。”顾卿凑在少年耳后,只发出了一点气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你们认识?”
顾卿摇头。
少年轻笑一声:“那你别管了,她们会愿意留在这的。”
毕竟他们也是花了钱买的奴隶,顾卿不好再多说什么,这人能放自己离开也很难得了,还是小心一些别惹他生气吧。
少年一路上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的把她送到客栈。顾卿拿了包袱,从马厩里牵了马出来,对少年用口型道了声谢。虽然这人开始也不怎么样。
少年见着顾卿越来越远的身影,笑了笑,转身也朝来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