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在河南,杨烁的老家。
今天是杨烁和静怡的女儿悦悦过百天的日子,公婆都是过日子仔细的人,为了省钱,他们在自家院子垒了灶台,从邻居家借来了几张大桌子和板凳,买了些鸡鸭鱼肉还有青菜,请了邻村的厨师,打算就在家里款待来给小孙女过百赏的亲戚朋友们。
他们特意选了五一假期来给孙女悦悦过百赏,这天温度时宜,天气晴朗,临近中午,亲友们已经陆续来到家里,杨烁和静怡一大早就去镇上的影楼给孩子拍了百日照,拍照回来看到亲友都来了,天气也暖和,静怡就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和亲友们谈笑。杨烁站在静怡身边陪着,眼睛却不时的瞟向账房那边,心里盘算着能收多少礼钱。
临近中午,等一样一样的上完菜,亲友们说说笑笑的开始吃喝,公婆出来招呼大家吃好喝好,静怡和杨烁按老规矩给每一桌客人敬了酒……
下午,酒足饭饱后,亲友们陆续离开。
收拾打扫完院子里的卫生后,婆婆拿着公公算好的礼钱来到杨烁和静怡的房间。
婆婆把今天收到的六千多元礼钱递给静怡,“这是悦悦百赏随礼钱,这礼钱啊,实际上就是人情礼尚往来,人家给了咱,以后人家有事咱得再还人家,你们现在都自己过日子了,就自己收着吧!”
静怡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想伸出手拿钱,没想到杨烁比她抢先伸出手,拿了母亲手里的钱。母亲反手又把钱给夺了过,嗔怪的说道,“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静怡的。”
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拉过静怡的手,把钱重新给静怡放到手里,然后婆婆郑重的对静怡说,“杨烁这孩子从小手松,攥不住钱,以后过日子你得管着他点,别啥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静怡拿着钱,微笑着点点头。
婆婆真的很了解自己儿子,果然婆婆走后,杨烁就开始向老婆讨要这笔钱。
静怡说,按她们老家风俗,孩子百赏钱都是存到银行的,钱一年年逐渐涨多,孩子也一年年逐渐长大。
等孩子长大成人钱再取出来。做为给孩子上大学或成家的费用。
可杨烁狡辩称,自从有了孩子,花费就高了,光靠在工厂做销售领取的工资都不够一家人花的,所以他和一个工友商量着,下半年辞职做生意。
那个工友家离县城很近,已经在县城物色好了门面。他们准备做建材生意,租门头房再加上进货,少说也得五六万,工友家也是农民家庭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决定两家人合伙投资,一家先出三万。
“你想做生意我支持,可咱俩结婚刚一年,这手里也没多少钱积蓄,就算咱家里的所有积蓄,还有这五六千孩子今天收的礼金都给你,也不够三万啊。”静怡对杨烁一直是言听计从,她很单纯从来不怀疑他,不过听到他想辞职做生意她还是有些担心。
“我知道钱不够,我会动员一下咱爸妈,还有姐姐,让他们都帮忙凑凑,我再找找以前的亲朋好友借借,不行就算给他们入股也行,只要想办法就能湊够钱。”杨烁笑着拍拍静怡肩膀,“我的好老婆,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做生意,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切困难都不是困难。”
杨烁是那种脑子聪明活络,但却不想脚踏实地干活赚钱的人,他大学学的是营销专业,从毕业起因为工作不扎实总想投机取巧,所以每份工作都干不长,也没存下多少钱积蓄,这种不扎实的生活态度,也影响到了他的婚姻。
结婚前他女朋友也谈了好几个,可每个都是三分钟热度,热度过去就烦了,最后结果只能是分道扬镳。
遇到静怡的时候,他已经28岁,静怡和他属于一个大公司,财务部王姐给他们牵的线,静怡长相,家庭都一般,他开始只想和以前处对象一样,想和她处处试试,不行就分开。
可没想到处了几个月后,一次不留神的亲密接触,她却怀孕了。
面对她的怀孕,他开始很是有些慌乱,忙推说没钱买房,也没钱结婚养孩子,想让她主动去做流产。
可静怡说她也已经29岁了,年龄不小了,想结婚生下这个孩子,只要他愿意对她好,买不起房子她可以和他回老家住,没钱结婚可以用她的积蓄办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她的话让一向伶牙俐齿的他一时无言以对,想想自己也小三十了只好同意结婚,于是,两个人很快奉子成婚,婚后她也跟原来承诺的一样,欢欢喜喜的跟他来到老家生活……
第二节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辛雨和田野家里。
辛雨坐在床边,低下头望着怀中吃饱熟睡的小女儿,伤心的抹起眼泪。
她和田野的女儿甜甜出生有一年多了,孩子是足月顺产,因为产妇和孩子身体都没问题,在医院观察了几天后,就出院回家了。
怀胎十月,田野和公婆对辛雨贴心的照顾,让辛雨很受感动,人心都是肉长的,辛雨也开始试着把田野和公婆当成自己的家人,真心的和他们相处。死心塌地的和田野过起了小日子。
还是静怡说的对,孩子真的是是婚姻生活的融化剂,女儿甜甜的出生,真的让一家人的关系变的更加融洽。
小甜甜脸圆圆的,五官标致,象极了辛雨,大人一逗就乐,一笑脸颊上还会出现两个小酒窝,特别特别惹人喜爱,辛雨自然是把所有的母爱都投入到了孩子身上,田野每天出车回来,第一时间总是跑到卧室逗引孩子,就连一直盼着抱孙子的公婆,也对乖巧可爱的小孙女有些爱不释手,特别是婆婆,有时间总爱抱着孩子到大街上玩耍。
转眼,孩子一周岁了,也开始从咿呀学语,逐渐的会喊奶奶,爸妈了,还学会了自己走路。
可就在孩子刚满一周岁后,不久的一天,有一次婆婆抱着她在外面玩,可能天冷,孩子穿的少,感染了风寒,一连好几天流鼻涕,后来还发起高烧。
辛雨本来打算让田野开车带孩子去医院,可婆婆说小孩子感冒发烧很正常,用老家的土方子,给孩子身体关节抹蒜,姜,促使孩子身体出汗,当时退了烧。
没想到孩子退烧后,一连几天,还总是反复发烧。
田野和辛雨这才不顾婆婆反对,带孩子去了县医院,一家人在医院里忙活着,给孩子治疗好几天,孩子感冒彻底治愈才出院。
孩子病好后,辛雨就感觉女儿甜甜不对劲了,她喊来田野和公婆,大家一起观察,平常一喊名字孩子就马上回头,现在喊名字没反应,平常很爱笑,一逗引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现在无论怎么逗引,孩子表情都不对劲。一家子人都隐约觉出孩子耳朵可能出问题了,急匆匆再次把孩子送到医院做检查。
在县人民医院做完耳部听力
力测试,医生建议带孩子去市里大医院看看。
一家人又着急忙慌的来到市里医院进一步做检查,最终确定孩子因为感冒发烧延误了治疗,伤害到了神经,致使耳朵有了听力障碍。
医院里,医生训斥田野和辛雨,“你们还这么年轻,这么点常识没有吗?这么小的孩子发高烧,你们当时为什么不赶紧带孩子到医院治疗?”
辛雨流着泪,埋怨的看着婆婆,哽咽着,“我当时想让孩子去医院,可妈说,小孩子感冒发烧很正常,不用去医院,在家用土方子把烧退了就好了。”
看到儿媳妇埋怨的眼光,想到是自己的土方子害了自己的亲孙女,婆婆禁不住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边哭边问医生,“有什么药或者手术能治好孩子的这种病吗?”
“迄今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种手术和药物能治疗这类的神经损伤疾病,”医生回答说。
医生见她们婆媳两个人哭的可怜,就安慰道,“等孩子再大一些,可以给孩子佩戴助听器,如果你们家庭条件好,也可以考虑给孩子植入人工耳蜗,再说了,孩子父母还这么年轻,过两年孩子大些了,就再生一个呗。”
大错已经酿成,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们只好颓丧地带孩子出院回了家。
真的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因为孩子的到来,变的融洽的家庭环境,又一次因为孩子的疾病蒙上了阴影。
看着辛雨时常以泪洗面,婆婆往往独自叹气,唠叨着,“田家可是三代单传,过两年你们一定要再生一个。”
田野对辛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并没有因为孩子出了问题就嫌弃她,他看到辛雨流泪总是安慰她,“别难过,医生就是喜欢夸大其词,我觉得咱闺女挺好的,模样长的这么好看,就是长大有点小毛病也没大碍,照样能嫁个好男人。等孩子大些,咱就去给她安装助听器或人工耳蜗。”
辛雨擦干眼泪,哽咽着说,“孩子这不是小毛病,她耳朵听不到声音,不能说话和别人交流,将来长大了就会变成聋哑人,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愿意娶她!我打听过了,甜甜的情况,带助听器不一定有好的作用,人工耳蜗要二十万呢,咱上哪弄这么多钱呢?”
“那,”田野一时语塞,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那过两年,等孩子大些了,咱就再生一个?”
“不,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要孩子了!”辛雨坚决的表示。
田野知道是孩子让她伤了心,就安慰她,“你不愿意要,那咱就不要,我听你的。”
辛雨明白,田野虽然老实木纳,但是个很称职的丈夫,将来,肯定也会是个很称职的父亲,其实从知道自己怀孕,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的那天起,辛雨真的是转变了心态,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和田野过日子了,虽然,她觉得他有时候还是走不进她的心里,两个人之间,似乎还是隔着一些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但是,如果日子能这么平静的一直过下去,那她辛雨也知足了。可谁知曾想到,孩子刚出生不久就出了这种问题。
这真是初为人母的喜悦还没散去,孩子的疾病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看起来白白胖胖,活泼可爱的女儿居然听力有了问题,她不能接受,好好的一个孩子长大后会成为聋哑人,她更不能接受,孩子从小就被打上“残疾”的烙印。
残疾这两个字让她觉得刺眼,想到这个残疾将伴随女儿一辈子,她的心就痛的象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