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烈风像是被石化一般,动也不动地定在那里。
他眼眶微微缩了缩,仿佛有什么情绪按捺在那里,不得爆发,只能拼命地按捺下。
阮小沫注视着他,继续道:“你活着,我活着,你选择死扛,行,我陪你。”
“说来说去,你就是在拿自己的命逼我?!”靳烈风眼周的肌肉抽动了下,他咬着牙问道:“阮小沫,你为了那个男人,拿自己的命逼我!!!”
“对。”阮小沫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我在拿自己的命逼你。”
她自己的命,就是她的底牌。
而用这张底牌的勇气,是他给的。
如果不是上午的时候,在这里,他告诉了她,邮轮上,不是他因为恨她逃离而开的枪,让她明白了,靳烈风其实对她从来没有过杀意,她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威胁。
靳烈风爱着她,那她的命,也许对她自己可以不重要,但对他来说,绝对是至关重要的。
靳烈风,亲手把这张底牌,递到了她手上。
现在情况紧急,她不得不这么做。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因为你的逼迫就同意?!”
靳烈风的牙关附近咬得紧紧的,仿佛像是恨不得冲上来咬她一口,却又把那种冲动深深地压抑住了。
“我不确定,但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了。”阮小沫坦诚地道。
她在赌。
她确实是在拿自己的命来赌。
赌靳烈风会因为对她的感情,肯放过所有的人,肯放过她。
拿她的命,换她和所有人的自由。
这赌局,对她而言,只要赢了,无疑是赚大发了。
但如果不能赢呢?
阮小沫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很明显的,不赢,那就是她先靳烈风一步死在这里。
“其他的人我可以不在乎,不管他们的死活!”靳烈风磨了磨牙,看向阮小沫的眼神凶悍,“但条件三,我不可能答应!绝不可能答应!!!”
让他断绝和她的关系?!
阮小沫她想得美!!!
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知道她没死,好不容易清楚她的心意。
现在却让他今后不准找她,不准接近她,不准联系她?
这就像是在快要饿死的人面前,摆着一份盛宴,却不许这个人吃一口、碰一下那样残忍!
他不可能做到,就算他答应了,也不可能做到的!
“你没得选。”阮小沫将刀子更加贴紧了自己的脖子,“我也没得选,靳烈风。”
她不能再和他往来下去。
断个干净,才能一劳永逸。
何况现在这样的时候,她如果不能获得他的承诺,那今后,她就更加不会机会和他划清界限了!
她今天必须逼着靳烈风做出选择,也必须让他答应她的条件!
“阮小沫……”靳烈风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够狠!!!”
为了和他断干净,她不惜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他!
保全其他人、甚至是保全那个男人,他都可以同意。
但她却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趁机要求和他一刀两断!!!
“不这么做,所有的人都会永无宁日。”阮小沫只是淡淡地道:“靳烈风,你放过其他人,放过我,放过你自己。”
“不!!!”靳烈风恶狠狠地吼出来:“你让我放过其他人,行!谁我都可以放过!但唯独你不行!!!”
阮小沫动了动唇角,忽然凄然一笑。
她抬眸望着靳烈风,忽而道:“你不放过我,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靳烈风呆住。
和他在一起,对她而言,就那么糟糕,那么可怕吗?
和他在一起,她会连活下去都做不到吗?
对她来说,在他身边的日子,竟然还是一场煎熬,是吗?
她不是……已经爱上他了?
她不是,都已经承认了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为什么?!”靳烈风不甘心地朝她喊道:“阮小沫,你不是已经爱上我了?!为什么?!”
为什么爱上他了,却不肯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阮小沫迟疑了下,却没有说出答案。
她要怎么说?
说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更不能和他再有一丝半点的关系吗?
一但被靳家发现,一旦被他发现这个孩子,她肯定不可能抢过靳家。
她只能瞒着,拼命地瞒着。
“这是两回事,靳烈风。”阮小沫冷静地道:“现在告诉我,告诉我你的答案!”
到了这一步,他是肯同意,还是不肯同意。
这关系到,她的生死。
他同意,他活着,所有的人都能安好。
靳烈风像是一只愤怒的弃犬一般,被自己的主人拿着棍子恶狠狠地赶走,却又死活不甘心,不愿离开,回头呲着牙凶狠地叫着,但其实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可怜。
“行!”他结实的胸膛在大力地上下起伏着,“我同意!阮小沫,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能威胁我的机会了!”
从此之后,断绝关系,不要说威胁他,恐怕这个女人会彻底地躲得远远的,再也不给他见到她的机会了!
靳烈风眼底泛着红,语气却冷硬得要命。
就仿佛他多不在乎她提出条件,可明明他就是在阮小沫以命相逼,才不得已答应的。
阮小沫略略松了口气,警惕心又冒了出来。
“靳烈风,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她盯着他,手里的刀尖,并没有放松,“如果你敢反悔,你敢找我,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尸首的!”
这一次,是真的尸首,而不是之前那样墨修泽找的假的。
她不只是要拿这句话来吓靳烈风。
如果他真的不守承诺,那她也不得不那么做。
靳烈风能听出来她话里的坚持,几乎恨不得咬碎自己的一口牙齿,才硬生生逼出几个字:“放心!出去之后,我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你这样的货色,我不在乎!!!”
阮小沫不在乎他此刻负气的难听话,她只在乎,靳烈风终于同意了她的条件。
她如释重负地放下手里的刀,将刀尖往里推好。
见锋利的刀尖不再对着她的咽喉,靳烈风紧绷着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