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莫起身,长长的婚纱,在她背后披下,如同一道银白的月光一般。
朦胧,唯美。
她的神情看起来,和之前似乎没有变化。
但一双明亮的杏眼中,却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坚韧,易碎,却又有着复杂的情绪纠葛。
她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不论后果如何,都会坚定地走下去。
苏琪琪连忙站起身来,揣好自己的手机。
“莫莫?”她试探着问。
刚才在引来外面的人的注意力之前,重莫忽然自己拿起桌上的水杯,倒出一小捧,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苏琪琪一下没明白过来,听到她喊化妆师进来解释时,才明白她是要用这种方式,掩盖刚才头疼的虚弱状态。
不然,头疼的汗珠和糟糕的脸色调整不过去,就算是到了别人面前,也会被看出端倪来的。
“琪琪。”重莫主动走到她面前,面带微笑的拉起她,“走吧,我的伴娘,陪我一起去教堂吧!”
苏琪琪盯着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来。
现在的重莫,很不一样。
不是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而是……和一直以来,和她相处在一起的那个重莫,完全不同了。
她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但她就是觉得,这个重莫,已经不是那个和她笑笑闹闹的重莫莫了。
“你怎——”她忍不住脱口问道,却在刚说出两个字,就被重莫捂住了嘴。
重莫望向门口,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字给她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外面的人没走远。”
造型师化妆师他们估计是被催促了,刚才造型师在一旁就接到了靳烈风那边的人催促的电话。
所以这次,绝不可能放他们两人在化妆室里磨磨蹭蹭,而是会等着他们一起离开。
苏琪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重莫笑着望着她,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张面具,将她所有的真实情绪,都隐藏在了这张面具下面。
坐上车,重莫和苏琪琪同坐一辆加长型房车,而保镖和造型师、化妆师,都在另外的车上。
一路因为封禁了路段的原因,一路畅通,没有任何堵车的可能。
“现在想起来,之前我去机场,还真不是你说的神秘力量阻了我。”
重莫仿佛感慨般地看着窗外。
“你看,只要他愿意,这路可以说堵就堵,说不堵,就一点都不会堵。”
当时,她怎么会那么天真,以为真的忽然堵车了?
包括长途客车,“出问题”,也不过是靳烈风的一句话而已。
他可以让她绕着路,都抵达不了S市,这些行径,都不过是小手段而已。
苏琪琪担忧地望向重莫,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字给她看:“莫莫,你怎么了?你……”
她想问,你还是重莫吗?或者是——
阮小沫?
苏琪琪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什么问不出口。
也许,是因为她心里,早有答案了。
就在她身边的,不是重莫,就是阮小沫,那个她所陌生的女人。
那个,在别人口中,已经死了的女人。
直升机旁,齐峰的人已经伤了不少了,对方的情势,也不比他们好多少。
但直升机上的那名中年女人,却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缓缓翻看,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场上的厮杀和死亡。
唯一能够让她关心的,是这场战役下来,她能去自己儿子的婚礼现场,亲自会一会那个传说已经死了的女人
阮小沫。
她亲眼见过阮小沫的死亡证明。
疯掉,被关进精神病院,没多久,就传来了死讯。
一个疯子,得不到她儿子的爱,死了就死了,她也就没有再过多关注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会在她放松许久之后,甚至打算直接跟白家商量结婚的具体事宜的时候,那个该死的阮小沫,又冒了出来?!
真是阴魂不散!
等这边攻了进去,她要那个阮小沫,这次真真切切地死在她眼皮子底下!
否则靳白两家的联姻,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少爷!”
机舱外面,忽然传来齐峰恭敬的声音。
“废物!跟了我这么久,就这么点人,也能中枪了?!”
由远及近的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狠戾,有着骨子里嗜血残忍的气息,叫人光是听着,就感觉不寒而栗。
“少爷,不是齐助理的错,是夫人——”有人想替齐峰解释。
“多嘴!”齐峰脸色骤变,赶紧喝住了那个人。
夫人打他,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该挨的,就挨着。
没什么好给少爷告状的!
靳烈风脸色沉了下来,他拎起齐峰,打量了眼齐峰身上的伤,就将他交给了跟随他过来的医护人员。
“母亲,齐峰也只是听我的话办事,您不至于要人命的架势吧?”
他踱着步子,缓缓走到直升机舱门前,抬头,冰冷的目光,对准了自己的母亲。
齐峰身上好几处枪伤,处处是对着要害处来的。
如果不是齐峰训练有素,闪避灵活,只怕现在早就死了,哪能坚持等到他来?
中年女人终于停止了专心致志的看书。
她合上厚厚的书页,将硬壳精装的书本在自己身旁放下,恰好放在一把子弹已经全部打空了的手枪旁边。
“怎么,作为靳家的前主事人,我罗莎琳德这点权利都没有吗?”她也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齐峰是你的人,也是靳家的下人!”
她罗莎琳德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靳烈风勾了勾唇角,总是他这笑容里没有一丝真正的笑意,也依旧迷人得如同是暗夜里诱人而带刺的蔷薇。
让人想要伸手去摘,却忽略了被刺扎破手指的危险。
“但现在靳家的掌权人,是我,母亲。”
靳烈风漫不经心地转着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慢慢地来回走着。
“您无权对我的人动手,更无权闯入我的婚礼。”
他停下,薄唇掠起的弧度,缓缓收拢成凉薄残忍的线条。
“我劝您离开,这是我对您最后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