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回去,直接电梯直上顶楼,不回房间。”靳烈风望着窗外,语气平静。
他本来就早该走了。
如果不是一开始他的私心,让他找尽了借口想要留下来。
留在这个能看得到鲜活的她的地方,情况,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只是,没有服药的情绪,得不到有效的压制。
离开她,就像是硬生生地,从心脏上撕下一层血淋淋的包裹似的。
男人的手渐渐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原本雪白的绷带上,也渐渐因为控制不住的力道,又有鲜红的血迹渗了出来。
“少爷!”驾驶室里传来的助理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起来,“阮小姐那边,好像有些不对劲!”
靳烈风倏然睁大了眼眸,朝着阮小沫应该在的方向望去。
齐峰的声音,还在从驾驶室里传来。
“阮小姐所在的仓库,好像……好像起火——少爷?!”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他家少爷突然下车的动静。
齐峰按着戴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惊慌地连忙跟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少爷本来只是在临走前,远远地在看她一眼的。
谁知道,他正要联系直升机那边的时候,却看到了远远飘起的黑烟,不算浓厚,升到高空时,风一吹就散了。
如果不是预先盯好了某个位置,说不定会被人当成谁在附近BBQ,制造出来的烟雾。
可现在跑过去的话,火势肯定不止这么丁点儿了!
如果在那种情况下,硬要冲进去救人,后果,只能是非死即伤!!!
齐峰拼命追赶着自家少爷,心急如焚。
这种情况下,报火警,等待消防员的到来,才是正确的处理办法。
可他家的少爷显然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必须赶在少爷闯进火场去之前,把少爷给拦住!
等他赶到小木屋的跟前时,这个违章的小仓库,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了。
红艳的火舌,沿着仓库的四角延伸,干燥的木板,被火舌舔舐得熏黑。
周围的景致,都因为这极高的温度,有了些扭曲。
附近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大火,渐渐有人围拢过来。
“你们看,有人好像是想要冲进去诶?”
“不是吧?这火这么大,冲进去不是找死么?!”
“那可不是找死吗!这房子看着都要撑不住了,这个时候冲进去,除了找死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不过那个男人好帅啊!怎么会非要往火场里闯?”
“对啊,看穿着应该是挺有钱的人,这是做什么呀?”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不明白眼前的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少爷!”齐峰冲上前去,试图拽住自家少爷,“我已经打了火警电话了,您别进去!火势太大!危险!”
“可她在里面!!!”
靳烈风回头嘶吼,眼底猩红的一片,疯子似偏执地非要进去。
“可是现在太危险——啊!”
齐峰被迎面一拳,正中砸在鼻梁上。
剧痛让他瞬间脱了手,再拽不住完全听不进劝的男人。
男人一瞬间,就已经扎进了被火烧得摇摇欲坠的小木屋里了!
重莫把堆货的泳衣都推开,尽量用货架把自己隔了起来。
火势这么大,附近肯定会有人看到报火警的。
她必须撑到那个时候。
所有的易燃物,都被她尽可能地堆远了。
虽然这么并不能阻止火势蔓延到她这里来,但能延缓一刻,是一刻。
她还不想死在这里,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屋子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火焰,却更加地狂热,席卷着屋内所有能一口吞噬的东西。
重莫渐渐睁不开眼睛,缺氧带来的困倦,和四肢的乏力,让她陷入一种类似睡眠的感觉。
她……不会等不到火警救援,就被烧死在这里了吧?
重莫费力地努力撑起自己的眼皮,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身体上的疲乏,不是只靠精神上的勉强,就能撑得住的。
被烧死……那一定会很痛的。
重莫想想都觉得可怕。
但这个时候,怕有什么用呢?
怕,就不会被烧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她还有好多事还没有做,她的人生不该就此结束的……
重莫的眼皮再也撑不住,逐渐合拢起来。
她、她才做了半年的服装设计师……
她还没有办过一场属于她自己的服装展……
她、她……
重莫完全地闭上眼,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还没有,还没有忘记那个人……
就算现在,她居然还会想到,她的死,会被靳烈风知道吗?
还是说,他厌烦她厌烦到让周围的人,都不准提她?
那、那她,可能就是死了,那个男人……也不会知道的……
“重莫!”
一声熟悉的男声,突兀地在这一片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出现,就仿佛像是脑海里出现的幻听,虚假得让人怀疑。
是她幻听了么?
重莫呼吸困难地想着,脑子在缺氧的情况下变得昏昏沉沉,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死女人!你给我睁开眼睛来!你不准死!!!”
男人的语气霸道嚣张无比,和她以前听过的那些语气,倒还是如出一辙。
重莫听着,忍不住闭着眼弯了弯唇角。
看来是幻听了。
临死前的幻听而已。
靳烈风那么讨厌她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叫她不准死?
他又怎么可能用这种担心的语气,和她说话?
如果是现实,靳烈风那个男人,就只会对她凶巴巴的说话,只会嘲讽她、讥笑她,厌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送礼物追求。
怎么会说出像现在这样,暴躁又担心的语气?
重莫自嘲地想着,她竟然连在临死之前,都在想着这个男人,还脑补出他对自己的担心口吻。
看来,她跟神树许的愿望全都落空了。
她忘不掉对靳烈风的感情,连临到快要被烧死,都还在记着他、想着他——
“重莫!我再说一遍!你踏马赶紧把眼睛给我睁开!给我醒过来!”
男人如同爆竹炸开的声音,在重莫耳边响起,震得重莫的耳膜都快聋了。
她倏然怔住,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