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不远处距离之外的阮小沫,看她明明已经紧张到脸色发白,却依旧护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前,握着枪的手指关节泛白,手背上青筋凸起。
心口,狠狠地痛着。
这种痛楚,如同有人拿钻头在他的心脏翻搅着,血肉在这一刻被搅得稀烂,疼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她爱那个男人,爱到了骨子里。
背叛他和那个男人约会,为了那个男人甚至肯作践自己,现在,又再一次逃离他,只是为了和那个男人双宿双飞!
在她眼里,他做过的所有事都不算什么。
这个女人的眼里,只有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的男人而已!
靳烈风握着枪,面色越发冷峻,眸底布满寒霜。
“阮小沫,我耐心不多,只给你三秒钟。”他冷冷地道:“三秒钟,你自己过来!”
阮小沫咽了咽唾沫,手脚冰凉,却也不得不逼着自己继续谈条件:“靳烈风,放过他,你要怎么对付我,都可以!”
“呯!”地一声巨响,吓得在船头的栏杆上休憩的海鸥,都被吓得振翅飞远了。
海鸥的羽毛随着海风飘荡,枪声也随风消散。
靳烈风手里的枪口冒着白烟,稍微偏移回来的距离,再一次对准了墨修泽。
而在墨修泽的身旁的墙壁上,赫然是一个黝黑的弹洞!
刚才靳烈风手里的枪,但凡再朝他移动一点点,他必死无疑!
“我是说了,留着他的命,要让你见识下用人投喂海里的鲨鱼,会是什么景象。”
靳烈风没有一点刚才开过枪的模样,依旧缓缓地道:“但是,我不保证你再激怒我,我会改为让你见识一下用一个死人,去喂鲨鱼的景象!”
死人。
阮小沫脸色惨白。
她知道,靳烈风是一个说得到做得到的男人,他如果说要让墨修泽活着生生被鲨鱼撕碎,那就一定会做。
如果说改变主意,也当然会做。
在比狠这方面,她不可能赢过靳烈风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
阮小沫动了动嘴唇,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控制着自己的恐惧,悄悄跟墨修泽打手势,示意他待会儿赶紧趁乱离开。
墨修泽拧着眉盯着她,“小沫,我会保护你的,就是我死,也不会再让你落到那个男人手里!”
他不需要她一个女人的保护!
更不需要她牺牲自己让他活下去!
那样的话,他成了什么了?
他还算个男人吗?!
既然抛弃身份,选择了和靳烈风为敌,和靳家、和KW为敌,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怎么可能危险的时候,却让她一个女人去出头?!!
阮小沫焦急不已:“墨修泽!!!”
他到底明不明白,她根本不值得他为她这么拼?!
不过是曾经的一段感情,可后来彼此错过,他就不该再为此付出太多了!
墨修泽怎么就这么执拗、这么傻!
墨修泽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却反而安抚似的微微一笑,唇角勾起,眸光温柔。
他仿佛正想说点什么,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朝某个方向看去,脸色刹时大变——
“呯!!!”
子弹冲破皮肤,射入身体的闷响,就在阮小沫面前响起。
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是一幕在她面前慢放的电影似的。
墨修泽突然将她推到身后,他高大的身躯,却忽然猛地一震。
中枪的部位,鲜血喷涌而出。
一朵朵血花,从焦黑的伤口往外喷溅,血珠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喷洒了一地。
胸口中弹,心脏的位置。
“墨修泽!”
阮小沫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尖叫的音量划破宁静的海面。
“墨、修、泽!”
“墨修泽!墨修泽!!!”
她疯狂地喊着墨修泽的名字,想要伸手去扶住他,却见他再一次拨开她的手,身体猛烈地一震,又一串血花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
连中两枪。
“保、保护——”
墨修泽已经站也站不稳了,他抬手想要给自己的人下命令,却在才说出两个字来,就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阮小沫想要上前抓住他,但得到老板命令的那些人,却已经试图将阮小沫带走。
保护阮小姐,这是老板之前下的死命令!
就算他死了,也要保证阮小姐的安全!
“放开我!墨修泽!墨修泽!!!”
阮小沫喊得嘶哑,拼命地要挣脱那些人朝墨修泽奔过去。
她的视野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只有身形摇摇欲坠的墨修泽。
他为了自己命悬一线。
她不能不管他!
墨修泽却朝她摇摇头,身形晃得已经不能站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靠在了邮轮边缘的栏杆上。
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快速的失血和随着血液流失的神智,只够他朝阮小沫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型。
离开。
他要她活着,要她自由、快乐。
哪怕是拿他这条命去换,也再所不惜。
阮小沫盯着他,眼眶却渐渐扩大,直到目眦欲裂。
“墨——修——泽——”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睛,支撑身体的力道一松,整个人都从栏杆的位置往后倒去。
抓着她的墨修泽的人终于控制不住她,被她挣脱出去,奔到墨修泽掉下邮轮的栏杆处。
阮小沫只来得及看到他坠落夜晚的漆黑海中,整个人瞬间被海水淹没,再也看不见。
海面上很快重新变得波光粼粼,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阮小沫收回视线,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白色栏杆。
栏杆上,还有着未干凅的猩红血迹。
墨修泽刚才从这里掉下去了。
心脏的部位中了两枪,不可能活下来的。
墨修泽,他死了。
阮小沫感觉自己从身体内部,逐渐一寸寸冻住,直到身体皮肤,全部凝结冰霜般的寒冷,再无一点知觉。
墨修泽死了。
他为你死的。
阮小沫,你终于还是把他牵累了进来,你还是害死了他。
你是个罪人。
她慢慢抬眼,望向那个还维持着端着枪对着这边的男人。
男人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似乎一点也不为才杀了一个人,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