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并没有被夹得很紧，因此向阳在没有破坏尸体的情况就将它取了出来。
他站起身来，翻阅起了相册，里面的照片都是这两人恩爱的合影。
其中，女人的身孕现象也更为明显。
他合上相册，深吸一口气，脑中浮现出了这样一幅场景。
钟晓宇正在厨房做饭，他已有身孕的妻子在卧室里观赏着刚做好的相册。
突然，天阴了下来，而刚刚还是晴天。
女人朝窗外伸出手，想确认是否下雨。
雨滴滴落在她的手上，一滴、两滴…
她感觉到不对劲，伸回手一看。
钟晓宇听到尖叫之后，连忙赶去卧室。
看到的却只有掉落在一旁的相册，以及倒在地上身体几近全黑尚有一丝意识的妻子。
他敏锐地发现了雨的颜色很奇怪，立马跑过去将窗户给关死了。
这时，妻子已经完全变黑，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天、两天…
或许他一直守在妻子的遗体前，最后等来的却是迁徙的通知，以及一件防护服。
临走出发去修建新城之前，他将相册放到妻子遗体的怀中，将这份属于三个人的回忆留给了她。
……
这样的遭遇也许远远不止钟晓宇一人。
向阳朝遗体深鞠一躬，他大概猜到了钟晓宇的动机。
或许，钟晓宇正是放下了，才会找上自己帮他来这里取回这份回忆。
向阳将大门关上，离开了他的家。
钥匙什么的，果然钟晓宇是故意没给吧。
只是，让自己帮他做决定，不知道合不合适。
出了大楼，向阳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明明只是帮钟晓宇跑个腿，却意外地知道了这么多事情。
巧合么？
这时，附近回荡起了枪声。
向阳自觉朝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座大厦。
回收部队？
毕竟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回收部队了。
枪炮这种东西，在这个人类团结一致的时代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义。
况且还要花费大量珍贵的抗性材料制造。
在这个一切都被侵蚀的环境下，连防御猛兽的必要都没有，在普通民众看来，倘若没有对人的必要，这完全是多余的。
回收部队每次经由采掘场进入旧城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外露过武器。
但向阳认为，枪械自诞生起与军人就是一对无法分离的搭档，有枪的存在就必定会有军人的存在，反之亦然。
他们隐藏枪械，无非是为了让民众安心，或者是。
为了隐瞒什么秘密？
如今枪声频繁响起，向阳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悄悄地摸了过去，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波及到。
声音越来越近，向阳迅速跑上了一栋高楼，当然，没有忘了检查楼的侵蚀程度。
这种时候，居高临下才是最好的方法。
来到一处露台，他小心地探出头朝下面望去。
在这之前，他想过最大的可能是有拾荒者想要夺取资料被发现了。
因为这种时候干这种事无异于抢劫运钞车。
虽然有点牵强，细究之下，能引出不少疑问，比如拾荒者手无寸铁如何敢与军队作对，又或者他们需要这些东西干嘛。
当向阳瞪眼看清地面上的情况之后，他才知道之前幻想的种种都错得一塌糊涂。
正在和军队战斗的，根本就不是人。
那是一个个黑色的怪物，有着模糊的人形态，大小也和成年人差不多。
它们并没有五官，全身只有一片纯黑色。
乌云、灰雨，向阳自然而然地将怪物与这两者联系到一块。
加上军队的对抗，眼前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人类的敌人，或许还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文明倒退、城市被毁、数亿生命死于一瞬，竟全是因为这种东西？
向阳捏紧了拳头，尽可能地保持自己不发出声音。
他忍耐住心中的愤怒，暗自为战士们加油。
地面上。
一小队战士守在街道的一侧，正在朝路面上另一侧的若干黑色怪物集火。
这个作战队伍分为两组，一组手持盾牌，在前方排成一排，另一组负责专心攻击，手持自动步枪躲在盾牌后方。
这些战士身上的防护服与平常见到的回收部队身上的防护服并不相同，看起来更为紧凑，应该是为了作战而特制的。
除了在最前线的战士们，战斗部队的其他人，一些在他们后方警戒并防御着，还有一些则绕到了那些怪物后方街道的拐角处，提防着它们逃跑，并时刻准备着战斗。
倘若怪物们转向，两边的战士立马交换角色，他们并不能一起开火，防止发生误伤情况。
但这些黑色怪物却像是没有智慧般，它们并没有逃跑的意思，只是缓慢地朝攻击它们的战士一侧移动着，并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就像一个个游戏里的NPC。
随着它们手臂的挥动，一团团黑色物质以极快的速度飞来，打在战士们的盾牌上。
盾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黑了。
显然，这些东西和灰雨属于同种物质，但侵蚀性却要强上好几个档次。
当一面盾牌无法再安全使用时，它后方的战士便会立即撤退并迅速更换新的盾牌上阵。
负责开枪的战士在探出头进行攻击的时候，头盔也常会被高速飞行的黑色物质击中，同样的，当他们的头盔已经无法再继续使用时也会进行更换。
黑色怪物们的攻击手段单一，且行动迟缓，部队的战士只要保持这个节奏，定能在所有人完好的情况下全歼敌人。
但是相对的，仅仅是这样一场小规模战斗却要损耗大量的抗性材料。
……
数十分钟后，怪物们在枪林弹雨之下，一个个都化成了一团黑雾在雨中消散。
这是战斗部队的胜利。
但向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仅是他，底下的战士们也并没有欢呼，只是普通地交接着装备，虽然他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却能从动作中感受到他们的心情。
就好像这场战斗的结果并不值得期待，他们辛苦换来的胜利不过是可有可无的。
向阳萌生出了一点点愧疚感，如果是他，如果是包括他在内的一群“抗体”和这些怪物战斗，它们的唯一攻击手段，那一团团的黑色物质，是不是对他们就无效呢。
即使这些怪物或许不是敌人的真正底牌，但若是换做“抗体”来战斗的话，最起码能为人类省下不少资源。
关于这种想法，政府肯定考虑过。
这让他不禁又想到，参与研究的那些“抗体”，现在都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