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接过另一块压缩饼干，竟开始脱起了衣服。
“喂，你干嘛？”
向阳红着脸转过身去，没有思考太多，这是一个男性的本能。
女孩一脸疑惑：“干嘛？当然是装口袋里啊！”
向阳拍了拍头，看来他自己也想歪了。
他转过头来，看见对方已经脱掉了防护服，露出了便服。
这特么的，上面的口袋比自己衣服上的还要多，还都带着拉链。
果然，不愧是专业的。
只见她接着又扫了一通货架上的货物，纷纷往口袋里塞。
熟练的动作，丝毫看不出来是在有选择地进行收纳。
对拾荒者而言，哪些东西有用，哪些没用，这样的知识早已烂熟于心。
在这里，向阳看不上的食物在女孩看来，却都是能够加以利用的。
眼瞅着她的口袋就快塞满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向阳提醒道：“够了吧，多了你也拿不下了。”
女孩却是变戏法一般地从身上抽出一个口袋，得意地冲他呲了呲牙。
向阳发现，这个口袋同她的防护服一样，也有不少补丁。
这种情况，引起了向阳的一丝好奇心。
按理说，这些布料都来自于防护服，防护服来自资源管理局，进一步来自于工程院的制造部门，这是他知道的唯一正常获取途径。
拾荒者显然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防护服。
若是政府直接援助，那倒有可能。
虽然他们作为抗体，是政府的抓捕对象，但在此之上，更是幸存的人类同胞。
在向阳看来，政府有充分的理由提供防护服给拾荒者，以保障他们最低程度的生活。
或许政府是在展现自己温和的一面给他们，从而间接劝拾荒者们回归社会，虽然到时候他们面对的可能是实验。
向阳能明白政府的苦衷，但也有自己的坚持，政府和拾荒者两方的立场，他哪边都不站。
他盯着女孩手中满是补丁的口袋，同时想起了她那件防护服。
他搞不明白，好好的一件衣服，为什么撕了，难道只是为了更像乞丐一点？
思考了一会儿，向阳将想要问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肚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直到女孩忙完，她穿起防护服，抖了抖那个被装得满满的袋子，示意道：“走！”
向阳有点不知所措：“走？去哪？”
“你不想待在这里过夜吧，那么，这就是我帮你的第一个忙！”
向阳裹紧了身上的防护服，这才有意识地感受了下周边环境的温度。
第一次在旧城里过夜，之前他显然没有考虑到这点。
虽然这个忙帮的有点强迫的意思，不过也不赖。
他跟上了女孩的步伐。
“那个，怎么称呼？”
他觉得，姑且还是问下名字比较好，即使过了今夜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了。
总不可能一直“喂”、“那个”…这样来称呼对方吧。
“万里。”女孩轻描淡写地说出两个字。
意外地挺顺利，这一次，她没有再糊弄过去。
“万里…”向阳在心头反复地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看到的是万里乌云。
他晃了晃头，觉得还是万里晴空更适合“万里”这个名字的意境。
“我叫向阳！”向阳相应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万里并没有出声，默默地在前面走着。
仅仅是萍水相逢，因为利益有了一时的交集，明天开始就各奔东西，此刻的他们并没有理由牢记对方。
来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这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这是一栋二层楼房，里面还冒着烛光。
向阳打探了一下四周，本能地去检查了一下房屋的侵蚀程度，并不是信不过对方。
他想，万里作为一名拾荒者，这方面的专业程度比起自己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着她的脚步，向阳刚一踏进门，里面就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只见两个小孩跑了过来：“欢迎回来！”
他们冲到万里的身边，万里摸了摸他们的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紧接着，里面又走出了一个男人。
他的眼神很尖锐，立马看到了向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气氛莫名微妙。
向阳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再往里走，他朝万里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听到这话，男人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凶了。
两个小孩倒是没啥反应，依旧乐呵呵的。
万里连忙解释道：“不…不是的，他们只是我的拾荒者同伴。”
这时，两个小孩中的男孩开口说道：“子语哥哥和万里姐姐确实就像我们的爸爸妈妈一样！”
另一个女孩附和道：“是啊，大哥哥，你也是来加入我们的吗？”
向阳苦笑，看来这俩小孩是把自己也当成拾荒者了。
万里轻拍两个小孩的脑袋：“你们两个，别乱说。”
她朝向阳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拾荒者小队的成员。”
“青竹、蔷薇。”她分别指着男童和女童。
“他叫张子语，暂时是我们小队的队长。”万里又指向刚刚那个眼神有点凶的男的。
然后，她走到张子语身边，指着向阳说道：“他是向阳，从新城里过来的…”
张子语注视着向阳身上的工用防护服，眼神冷漠：“我知道。”
他又说道：“万里，你为什么会和这种家伙有交集？”
万里知道他的担忧之处，解释道：“放心啦，我都有考虑过，没事的。
何况我们只是正常交易关系，他给了我新鲜的食物，虽然只是压缩饼干。
作为回报，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晚上，对了，还有一个忙…”
万里突然想起自己还欠向阳一个忙没有帮，小跳着凑到向阳跟前，眨着眼睛：“你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的？”
这让向阳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头疼的问题，他抱有一线希望地问道：“你对这座城市熟悉不？”
万里脸上绽开笑容：“正好，你问对人了，我从小就在这长大的。”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向阳注意到她的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
确实，在这个末世，任谁没有一点故事呢。
或许，比起自己，比起那些生活在新社会里的人，这些拾荒者的经历更令人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