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啦，明天再见！”向阳面前的可爱女孩正微笑着对他招手。
她叫唐雪，是向阳交往不到一个月的女朋友。
此时，女生宿舍门前，不少男生驻足于此，向阳只是其中之一。
由于大学女生宿舍有规定，非特殊情况，男生不能入内，因此他们只能停下脚步。
向阳也回以微笑：“嗯，明天见！”
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向阳才满足地回身离去。
虽不溢于言表，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幸福感。
这是每一个处在青涩爱情阶段的人都会经历的。
阳光忽然变暗了，一直盯着地面的向阳注意到影子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他记得今天的天气不是多云。
抬头望向天空，刚刚还高挂着的大太阳现在已经被一朵大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
乌云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远处蔓延。
向阳不明觉厉：“要下暴雨了吗？”
一滴雨水滴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奇怪：“刚才的雨水，是灰色的？”
大雨接踵而至，向阳仔细地再确认了一番。
确实，是灰色的。
不是透明的灰色，而是浑浊的灰色，或者说更接近于黑色。
“咚”地一声，旁边的男生突然倒在了地上。
顾不上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向阳连忙过去将他扶起。
“喂，没事吧…”
翻过男孩的身子，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得再也说不出话。
男孩整个脸庞都变成了黑色，刚刚倒地的冲击让他的头甚至都掉了一块。
里面也是黑色，还有一部分颜色正常的脑组织正飞速地染上这种不详的颜色。
越来越多人倒地的声音、惊呼声、尖叫声交织在一块。
向阳不顾一切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冲去。
“小雪！”他大声呼喊着。
女孩不可避免地被大片雨水淋中。
她倾斜着倒下的身子正好被向阳抱住。
黑色已经侵蚀了她脖子以下的整个身体，还在迅速往上扩散。
白皙的脸庞爬上恐怖的黑色，女孩两眼望着向阳，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口，眼睛终是失去了光。
紧接着，在重力的拉扯下，她的头也裂开了一道缝隙。
向阳颤抖着用手托着不让其裂开，却有更多的裂痕遍布其上。
她的身体碎掉了。
同时碎掉的，还有向阳的心。
四周是一片地狱的景象。
被灰色大雨淋到的人无一例外地倒在了地上，只剩一副残破的黑色身躯，除了向阳。
室内的“幸运儿”们惊恐地抓着手机，试图拨打电话、查看新闻，可是，信号就如同被这场大雨隔断了一般，他们失去了联系外界的唯一手段。
向阳很想哭喊、大叫，哪怕是个已经成年的男子汉。
但是，哭不出来。
一切转变得太快，都来不及悲伤。
……
五年后。
向阳看了看周边，确认没人之后，将头盔取下，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朝手上哈了一口热气，双手用力搓了起来。
灰色的雨滴落在他的脸庞，瞬间消失不见，就像蒸发了一样。
因为全身被防护服覆盖的原因，隔着衣服搓手并不能很好地提供温暖。
但他也没有过分停留在偷闲的空档中，很快，他又将头盔戴上，继续自己的工作，卖力地铲着黑色的沙子，倒进一旁的小推车。
过了一会儿，附近传来呼喊声。
“喂——那边的工友，送餐车来了，开饭了！”
声音中还夹带着一丝兴奋。
将铁锹靠在推车边上，向阳挥了挥有些酸痛的双手，朝大棚走去。
五年前，没有人能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灰色大雨竟导致整个人类文明几近毁灭。
灰色雨滴一碰上人的皮肤，便能迅速侵蚀、扩散，将人的整个身体染成黑色，毫不留情地带走生命。
最先是人类，再是动植物，最后是砂石、泥土、金属等等，会受到灰雨侵蚀的物体种类越来越多。
乌云终日不散，连阳光都无法穿透，温度逐日降低，太空中的卫星也失去了联系，整个世界只剩一片黑白。
被灰雨侵蚀转化而成的黑色物质，人类称之为稳定源物质。
依靠它，人类才能研制出各种抵抗灰雨侵蚀的抗性复合材料，从而用来替代水泥、金属等传统复合材料。
防护服，就是这样诞生的。
披上防护服，人类才能背井离乡，离开旧城的废墟，在空地上建起了新的七座城市，作为他们的新家。
而后，新的社会对稳定源物质这种原材料的需求，也衍生出了黑沙搬运工这个职业。
由于稳定源物质就像黑色的沙子，因而得名。
源源不断地从旧城中挖掘黑沙，并由卡车统一运回新城的工厂，这便是搬运工们的职责所在。
这时，搬运工们正在用餐大棚附近排成一列长队，依次从餐车司机的手里接过盒饭。
人数并不多，只有十几二十个，不是所有搬运工都在一个地方工作，而是分成一组一组前往不同的地方。
向阳双手捧着饭盒，余热传到手上，让他安心。
黑色饭盒表面的“五”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与昨天不同，之前的是“四”。
这代表，目前的饭盒是使用第五代抗性材料制作的。
因为灰雨在不断“进化”，材料也需要及时更新换代，以应对灰雨越来越强的侵蚀性。
饭盒总是作为第一批被量产的物品之一，最先将这个情报带给了黑沙搬运工们，这无疑让所有工人都很振奋。
除去生产方便的原因，还因为这些在外采掘黑沙的工人们就像整个人类社会的基石，政府这么做仿佛是在告诉他们，你们理应第一时间知晓这件事。
接下来，可以想象的是，新城里，上到房屋，下到地面，不少地方都将替换上第五代新材料。
人们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看着日渐被侵蚀的房屋，数着离“死缓”结束的日子，甚至连觉也睡不稳，做梦都会梦到房屋倒塌，然后自己死于沉寂之中。
而新一代材料的出现，就等于将死缓倒计时给重置了。
……
青石城，一栋二层房屋内。
古老的电话铃声响起。
男子拿起话筒：“喂，你好，这里是民事管理局。”
电话另一边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你好，我是工商管理局的，剑岭旧城这边，我手下的二级黑沙搬运工里发现了‘抗体’，具体地址是……”
男子放下了话筒，沉默了一小会儿。
他再次将话筒凑到嘴边：“你确定吗？说明一下情况！”
“是我这边的一个工人报告的，我问过他了，他非常确定，声称看见对方在雨中摘下头盔。”
“好的，我明白了！”
正想挂掉电话，对面的男人却制止道：“哎，等等，这是有奖励的吧，十万联合币…”
还没等他说完，男人不耐烦地回道：“知道了，我会向上面报告的。”
他穿起防护服，拿上一串钥匙，大声喊道：“大海，小龙，干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