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很难受的。我后来不是送你去医馆了吗?可是你那个时候已经走了。
你不是说叔叔的一切都是我的吗?是叔叔欠我的吗?你死了,叔叔就不能赶我回老家的。爹,你放心走吧!我会为你报仇的,会得到叔叔的一切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衙门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原来巡抚大人的药效发作得快,却也消散得快众人竟然在恰恰好的时候将酒幽幽的话听了个正着。
酒幽幽中的药本来就浅,这还是酒珊娘故意勾着她说话,而此刻,她的药效也消散了,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她甚至还能记得自己说的话。
“不,不是我!不是我!大人,你相信我!”
酒幽幽再也无法镇定了,突然,她转头,狰狞地指着酒珊娘道,“是你,一定是你搞得鬼,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对你做了什么,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你到底做了什么!”
事情差不多已经真相大白了,酒珊娘冷笑一声。
“巡抚大人,事情真相如何,就麻烦巡抚大人了,至于本姑娘,也要走了!”
酒珊娘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
“来人,送酒小姐!”
“不必,这里本姑娘熟的很呢!”
拒绝了巡抚大人请人送,酒珊娘大摇大摆的从衙门正门口出来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出来了?”
有人奇怪地问道。
“当然是本姑娘是无辜的咯!”
酒珊娘走到那说话的人面前,笑得非常纯良。但是那人却吓得倒退几步,一个没有注意,竟然是直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了。
“哈哈!”
人群笑了起来。
酒珊娘也跟着笑了起来,下一刻却是皱了眉头,道,“真没劲儿!”
她说道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了一群摸不着头脑的人。
一人道,“大小姐生气了?”
“我记得是你说大小姐是杀人凶手的吧?”
另一人说道。
“我没说,大小姐那么漂亮,还到城门口施粥呢,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是你自己说的吧?”
几个人谁也不肯承认到底是谁说了坏话,但是他们都清楚,那些关于“酒珊娘是杀人凶手!”的谣言里也有他们的一份,只因为他们收了别人的钱。
“现在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吵得沸沸扬扬的人们终于安静下来了,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害怕着酒珊娘的报复。
酒珊娘或许不会杀人,但是她总有一些法子让人活得舒舒服服的,心里却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才是。
可是讨论了许久,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先窝起来,最好不要被人大小姐给碰上才好的。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
酒珊娘一走,巡抚大人就宣布将酒幽幽暂时押解起来,三日后再审。
而此刻,巡抚大人正和他的心腹在书房里讨论此事该如何办。
可惜他的心腹平日里瞧着机灵,只是今日到了该用他的时候,却仿佛是被人敲傻了一般,竟然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不说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有用的建议,甚至还来问巡抚大人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还养你们干嘛,都是一群废物,我养你们做什么!”
巡抚大人气到一定程度,先是摔了桌子上的
茶杯。
几个心腹只说道,“大人切勿生气!”要么就是“大人保重身体!”
听了这些话,巡抚大人他更加生气了。
一怒之下,他一个文人竟然能把书桌都给推翻了,可见是真的气到了极点。
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能够说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爹呢?”
巡抚家的女儿听说了衙门的事情,匆匆就赶回了娘家,看着坐没有坐像,站也没有站姿的弟弟,巡抚千金眉头都皱了起来。
尤其是弟弟身边还围绕着几个妖娆妖娆的婢女,这些婢女跪在地上喂葡萄给弟弟吃,自己这个弟弟还时不时摸一摸婢女的脸蛋或者是酥胸。
那些婢女或是露出娇羞的模样,或是故意娇嗔着道,“少爷,您真坏!”
听到自家的姐姐问话,少年并没有多少反应,不过是略略翻起眼皮子,瞧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就漫不经心地道,“你说老爷子啊,跟他那几个幕僚在书房里呢!”
“你们都下去!”
看不惯自己的弟弟一副浪荡子弟的模样,巡抚千金让丫鬟们都退下。
小少爷不满地道:“姐姐,你要干嘛呀?每次一回府怎么都这么扫兴啊,你这么无趣,真不知道姐夫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
“不过姐夫也是无趣的很,竟然对花楼的姑娘避如蛇蝎,他该不是不行吧?”
小少爷不说这话的时候,巡抚千金或许不是那么生气,此刻却是真的发起活来了。
原因无他,这小少爷不仅自己去花楼喝酒睡姑娘,甚至要带着自己的姐夫去见识见识。
如果不是自家丈夫老实,又是对自己一心一意的,是不是就要被自己的弟弟给带坏了,家里就要多几个姐妹了?
想到这里,巡抚千金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你给我闭嘴!”
“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提着件事情!”
巡抚千金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气,才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所为何事!
“老实坐着,我问你,今天衙门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怎么知道,衙门的事情本来就不是爹管的,他自己要多管闲事,难道还要我也陪着他多管闲事吗?”
小少爷理所当然地说道,说完之后还往嘴巴里哇哦哇哦地扔了几颗葡萄。
“姐,这葡萄挺甜的,你要么?听说是从南海那边送来的,果然好吃得紧!”
早该知道问这个家伙是没有用的,我又在期盼着什么呢?
盼着这个小子有一日突然间就醍醐灌顶,明白所有的事情,能担得起一切吗?
还是做梦来得比较快!
“我去找爹,你先回房里将家规抄写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吃这南海来得葡萄吧!”
巡抚千金顺走了桌子上的葡萄,扔了一颗到嘴里,心里想,这葡萄果然甜,好吃!这小子别的不行,吃的倒是再行。
不过想到了什么,巡抚千金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歪坐在美人榻上的弟弟,道,“只能自己抄,我会认真检查的,若是敢作假,你下个月的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不要啊!姐,你可是我亲姐,你不可以这么对我的呀!”
不管小少爷再后面怎么狼哭嚎叫的,巡抚千金都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书房的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小厮,见到巡抚千金愣了一下。
“阿大,阿旺,我爹在书房吗?”
结果话刚落下,就听到了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爹!”
巡抚千金快步进去,一推开门,就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而他父亲的几个幕僚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地挨骂着。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让人来整理!”
巡抚千金不满地说道,却还是给几个幕僚一个台阶。
这些平日里占着自己有些个本事的幕僚们,往日里都是耻高气昂的,从来是不把人看在眼里,鼻孔都是往天上看的。
此刻却是仿佛得到赦令一般地同时松了口气。
“是,小姐!”
嘴里这样应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了影响,但是实际上脚步却是一点儿慌乱得很。
好似背后有什么再追着一般。
父女俩一时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有下人进来收拾。
被踢翻的桌子也被另外换了一张,茶几上也摆上了刚刚沏好的茶水。下人们不敢说话,很有眼色地退下了,还细心地掩盖住了门。
巡抚千金给巡抚大人倒了一杯茶,道,“爹,你先喝杯茶消消气吧!”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的小棉袄,这话对于巡抚大人来说莫过于最真实的写照了。
他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茶,闷头喝下,那气势根本就没有文人的优雅,反而是多了一种武将的粗鲁。
但是说起来,这位巡抚大人可不就是武将出身吗?只是后来当今担忧他们家权力过大,就把家里唯一的嫡子扔来金陵做巡抚了。
这都七八年了,平日看起来倒还有文人的模样,可是私下无人,或者是生气极了的时候,就又恢复了暴躁的一面。他一暴躁,就是最心腹的属下也不敢上前多说一句话的。
也只有巡抚千金能够劝得住他了。这也是为什么巡抚千金一到,那些幕僚就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了。
而巡抚千金为什么能够这么快赶到,除了听到外面的传言外,自然也是因为收到府里的消息了。生怕自己的父亲一时生气做了不好的事情。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那些废物又给你通风报信了?”
巡抚大人看起来很生气,不过眼睛里却已经没有怒火了。
“你那些属下也是为了你好,哪里能说是通风报信呢?”巡抚千金微微一笑,嗔怪道,“爹,你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太医都说了你不可冲动动怒,弟弟还小,您还得好好教导他呢!”
“唉~!”
提起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巡抚千金也是满满地无奈。
说吧,那小子要是能够听的话,他又何必那么烦恼。可是要是打吧,又如何舍得打。毕竟这孩子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丁了。
“若是你娘在,那小子也不会如此,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呀!”
巡抚大人伤心地说道,眼神看向远方,彷徨而又迷惘。
“爹,听说今日衙门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爹,您刚才生气是不是也与那事情有关?”
巡抚千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惹得父亲伤心了,当年父亲出征在外,她也不过是垂髫小孩,母亲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就那么去了。父亲一直心里愧疚着没有见到娘亲最后一面。等父亲回来时,母亲都已经下葬多时。再加上战场无眼,父亲身上本来就有伤,伤心之下就留下了暗疾。
身体一直不好,当今就以此为理由,将父亲派到了金陵城做巡抚了。
这金陵原先就是前朝故都,朝中官员就是宁愿到偏僻的山里去做个芝麻九品官人,也不愿意来这里的。
金陵关系混乱,盘根错节,让一个武将做文官,能不被人算计就已经不错了。
巡抚千金转移了话题,巡抚也从悲伤里走了出来,将今日衙门的事情给说得一清二楚的。
他看着女儿问道,“你说,为父如今该当如何?”
这个女儿一向聪明,像她母亲,或许她会有什么主意呢?巡抚大人在心里这样想着。
巡抚千金一惊,不说本朝并没有不许女子抛头露面之说,当说她已经嫁为人妇,那些对女子的束缚更小,许多市井之言自然也会听到的。
知府家的千金酒珊娘是杀人凶手这事情她自然也是听到的,但是并没有放到心上,毕竟一个知府千金,如果真想杀人又何必亲自动手?
更不用说会让所有人都知晓了?
这事情一瞧就知道那个传谣言的人才是最有可能的杀人凶手才是。
“爹,你怎么如此糊涂?当日那事情分明就是弟弟的错,您何必因为此事跟知府不对付呢?
女儿也不问别的,若是有人说弟弟杀了人,你可会相信?”
“那怎么可能!”
巡抚大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弟弟虽然荒唐,爱玩爱闹了一点,但怎么也不会跟杀人害命有关,他的本性也是好的!”
“这就对了。”巡抚千金不慌不忙地说道,“弟弟虽然荒唐,但还不至于害人。你在想想知府的千金,若说娇蛮任性还有可能,但是杀人的本事和胆量怕是没有的。也不可能是他的。
再加上您所说的,我倒是怀疑下毒的人就是那个酒幽幽。”
"这话如何说?那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跟着父亲投奔大伯,却又被赶了出去,已经很可怜了。如果是她给自己的父亲下毒,那她现在岂不是无依无靠吗?"
“爹爹不是让知府大人收养酒幽幽了吗?”巡抚千金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道,“或许人家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