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厅中的人们逐渐散去，服务员已经开始处理后续的事情，清洁卫生。
小球儿睡着了，林韵已经先一步带着她回去了，林浅夏因为照顾小球儿一整天，又帮着半老太太的丧礼，也很累了。
她也不是什么需要应酬或者喜欢应酬的人，所以她现在在楼上休息，让厉祁南走的时候再叫上她。
眼看着和孟旭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厉祁南找了个借口见其他无关的人支开，空荡荡的大厅中回荡着悲鸣的丧歌。
突兀的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孟旭走进宴会厅，一袭黑色西装，手上是一束浅黄色的菊花。
“我还以为你会派人在这里等着抓我呢。”
“是，我是想，但是你不是孤身前来的吧。”
孟旭眯着眼，露出习惯性温柔的笑意，厉祁南还真说对了，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要是想要在这里对他做什么。
奚老太太的灵堂恐怕就要染上些别的颜色了。
他料定了厉祁南不会在老太太的灵堂上对他手上，但是该有的防备还是不会少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不是亲人，不是爱人，也不是自己，而是敌人、仇人。
“如果你是要祭拜老太太就别说废话了。”语毕，厉祁南走到一边，将孟旭的动作尽收眼底。
“脾气别这么大。”
说着，孟旭走到老太太的遗照面前，将手上的花束放在地上，深深鞠了一个躬，九十度，差不多半分钟才直起身子，诚意十足。
这里没有可以烧纸的地方，孟旭只是静静的看着老太太遗像，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里的老太太端庄慈祥和他听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行了，你该走了。”
让他了祭拜老太太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厉祁南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开口赶人。
“喝一杯？”
虽是疑问的语气，孟旭可一点要听从厉祁南的意见的意思都没有。
拿起一瓶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酒，给厉祁南倒上一杯，自己也面前的酒杯也满上了。
孟旭将酒送到他面前，拒绝的话已经逼在嘴边了，挡开他递过来的手：“不了。”
没有在意厉祁南的拒绝，孟旭端着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厉总家的酒果然是好酒啊。”递到唇下，浅抿了一口。
“你要是想待在这里就自己待着吧。”语毕就势作要往外面走去。
林浅夏还在楼上，他是不可能就这样走掉的，但是要是这个时候把浅夏叫下来，那就势必会和孟旭碰面，也是他不想见到的。
“浅夏就在这里吧。”
语调中带着微醺的味道，骗着脑袋，倚在桌边，享受地品味着酒精给他带来的平静。
厉祁南脸色一冷，疾步走到孟旭身边，提着他的衣领，眼中泛起猩红的色调：“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旭即使处在这种窘境中，面色如常，拍了拍衣领上那只手。
厉祁南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松开手，闭了闭眼，恢复到冷静的神色。
“我待会儿就走。”
孟旭低头看着自己的衣领，抹不去上面的褶皱。
就像是他心里抹不去的伤痕一样，他想在距离林浅夏身边近一点的地方待一会儿，即使不能见面。
他像是掉进了大海之中，强烈地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伸出双臂向海面挣扎着，透过海面他能清楚地看见林浅夏的身影。
他知道，那就是他的救赎，也是可能再让让他沉入深海的人。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爱得这么卑微，卑微到只要想到可以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他都能开心好久。
这才是他想要来奚老太太葬礼的最终原因，厉祁南还在这里，林浅夏就会在这里。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一直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看着。
“浅夏知道我回来了吗？”
“如果你不想打扰老太太，那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厉祁南掀开露出一个黑色亮漆的东西。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把枪。
他的威胁并没有对孟旭起到什么作用，孟旭干脆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浅夏知道老太太是我送过去的吗？”
厉祁南从腰间抽出手枪，拍在桌子上：“你是在期待什么吗？”
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嘴角上扬，带着讽刺：“你是差点害死浅夏的人，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吗？”
“你！”孟旭猛地站起身了，瞪着厉祁南的眼神中染上一抹红色，咬牙道：“你这是在威胁吗？”
捏起厉祁南拿枪的手腕，黑洞洞的枪孔对准自己的脑门：“厉祁南，要不是我放过了你们，你以为自己会活得这么简单吗？”
孟旭知道，只有自己放过林浅夏他们，才能够放过自己。
但是林浅夏已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要是林浅夏一直不原谅他，他知道自己也撑不了太久了。
欲望，对林浅夏他越来越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曾经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远远地看着林浅夏就好了，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有机会伤害我的家人吗？”
给抢上膛，食指微微弯曲，再用一分力气，就足够扣动扳机。
“你开枪啊，你看看小夏会不会被吸引过来，让她亲眼看看，她最爱的男人也是魔鬼，是个完全不亚于我的魔鬼。”
孟旭的脸上不规则地抽出了，几下，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不畏惧死亡，从来都没有害怕过，要是可以选择，他更希望可以死在林浅夏手中而不是厉祁南手下。
厉祁南冷哼了一声，将枪移开孟旭的身体，收到腰间。
他一直都知道孟旭是个不怕的人，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不害怕，这可是一点都不像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表现。
“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去做那些事情。”
他做的这些事情多事逼于无奈，要是可以选择，他也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可总是有些人不愿意放过他。
但是奚志不一样，他做这些事情从来都只为了自己，凭什么说他们俩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