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就算再木讷也该知道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死,只是身上发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而已。
我也试图捋清楚这一切,无奈精神倦怠,头痛欲裂,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甚至就连起来和我师父打招呼力气都没有,无力的倚靠在墙角里,涩声说师父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看我这鬼样子就知道感觉好不好了,还是赶紧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我叔不是已经告诉你怎么回事了吗?”
鹞子哥跟鬼似得在门口冒头,笑道:“都已经喊你卫道长了,你还不明白?”
“求你了,我这个状态就别跟我打哑谜……”
话未说完,我才一下子回过味道来了:“道长……我已经踏入丹道这个层面了?”
丹道,这自然是道家的叫法。
听名字就知道了,这跟道家修行里说的内丹有关系。
只不过道家是玄门百家之宗,所以道家的叫法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叫法而已。
在道门里,刚刚学会胎息的,只能算是个小道童,而踏入玄微层面的,便可以算是真正的道士了。
道长道长,道士之长,自然是超越了道士,那便是丹道这个层面的道人了。
联系着此前那种奇妙的感官,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丹道这个层面对道家人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对道家分支内丹派而言,我们清微道也算是内丹派,只不过我学的还是礼官那一套罢了,走的不是这条路,但内丹术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知道的,简而言之便是——遨游天外,内外交感而结丹。
说到底就是精气神有了重大蜕变突破,五感敏锐,不再需要双眼来看待这个世界……
这不就是我之前那种诡异的状态吗?
只不过,我的精气神应该还很弱很弱,所以可观视的范围还很小,只有周遭一两米罢了,但对比玄微层次也强上太多了,那种细察入微的观察力,再配合着我这双经过特殊训练的手,什么样的墓葬机关能瞒过我?且,如果有什么危机降临,我也能提前察觉,利用敏锐的五感躲过必死一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总而言之,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一种质的飞跃,跨越到了华夏传统里老是提及的精气神层面,伴随着一步步的锤炼,精气神也会不断增强,观视范围也会越来越大。
据说,这个层面锤炼的扎实的人,甚至可以将灵气附着在符纸上,利用精气神控制着将之打出去,这便是“飞符之术”,继续锤炼,甚至能真的做到“飞花摘叶”,将暗器或手里的兵器打出去,且一打一个准!
一些道人一手暗器耍的出神入化,未必就是真的准,极有可能便是这种源于飞符之术的绝技。
当然,这个距离是很有限的,过于耗神了,不可能像讹传的那样,动不动就拿意念控制着剑追着砍人,那是神仙手段了,迄今为止还听说过谁能做到呢,反正天师这个层面是做不到。
不过……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被砸了一下,莫名其妙就踏入丹道层面了?
我师父看我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斩杀了那个真蛊婆,自然就没人压着地灵珠了,于是它就朝你去了,我觉得和你体内的两颗地灵珠有些关系,但……恐怕不止于此!地灵珠此物,旁人用不得,唯独你们礼官一门用得,这才是你们礼官一门最大的秘密,兴许和你们礼官这个秘密也有极大的关联……”
说到这里,我师父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涉及礼官,这些事情他也说不清。
“你也别怨我叔那时候不去解释这些。”
鹞子哥说道:“刚刚踏入丹道这个层面的第一次观视很重要,因为精气神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你必须熟悉它才能真正的利用它,很多人因为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进益的,他自己很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很快就结束了,以至于对精气神的概念依旧很模糊,然后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熟悉稳固自己的精气神,时不时的去捕捉感受那种感觉,这个过程少则几月,多则甚至要好几年,有些木讷的,明明精气神已经成熟了,就是不知该如何利用,一辈子都困扰在这个上面。
所以说,丹道这个层面,才是修行者最费功夫的,就算是我叔当初都被整整困扰了四个多月……
你却不一样,当时的情况下,你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会在潜意识里竭尽可能的维持那种状态,不让自己彻底归于混沌,把自己的每一分潜力都压榨出来,如此一来,你当时停留在那种状态的时间就会大大增加,能让你以最快的速度熟悉那种感觉。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你小子魂游天外整整九天时间,这几乎是个奇迹,正常人突破后停留在那个层面顶多几刻钟而已,不是他们不知道停留下去的好处,而是潜意识里没有那股子劲儿!
当时吧,无双那愣小子因为是摆渡人的路子,他不懂这个,我们几个就更不懂了,还真以为你是挂掉了,茳姚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为了避免让你从那种挣扎中醒来,她只能咬牙不冒头,我叔也是一样,可以说,这俩人倒是无形中默契配合了一把。
等到把你撂到这里,我叔才跟我们说了这一茬儿……”
等他说完,无双端着一大碗面条送了进来,说我挺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身体怕遭不住。
想想这小子拎着陌刀就跟我师父发脾气,我有心想说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我师父所说,他其实才是我们当中最倔的那一个,李老头没了,怕是这世上没人再能撼动他的心思,就算是我也不行,我说话他会听,哪怕让他跳崖他都不皱眉头,但他心里的念头却不会变,只能寄希望于让时间来改变他了……
肚子在咕咕叫,我确实饿的不轻,端起面条就“稀里哗啦”吃了小半碗,困意更强,已经到了按捺不住的地步,放下碗倒头就没了意识,大概有生以来都没有睡得这么利索过。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情了。
此间事了,白根这些人专门设了一顿大餐送行,甚至凑了数目不小的一笔钱作为报酬,张歆雅看到那一兜子现金,眼睛都亮了,不等她说话,我师父就果断谢绝了,张歆雅的神情无比精彩,肉疼到不能自己,手指颤抖,眼角抽搐……
我师父指着狼藉的餐桌说报酬已经拿了,拱了拱手,带上行李,拂衣而去,把道家人随心而为的风格演绎的淋漓尽致。帮人做事时,可能只要你一餐饭,也可能会要你高楼大厦,多少全看你这个人如何,我师父要一餐饭,是因为老乡们都是不错的人,若是换个恶棍,今儿个不死都要脱层皮,不给你尽可试试。
有道是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我们在鬼城遗迹里拼死拼活时,春节不声不响的就过了,回去的时候早期还不觉得什么,等进了内地,高速上的车流一下子就庞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一连在路上耽搁了三四天,大约到了初十的时候,我们总算回到了真武祠。
董健和引娣两口子应该是回去过年了,真武祠里无人,我们几人用鹅卵石扑出来的小道被积雪和落叶掩埋。
行至半山,一直走在最前面的鹞子哥忽然驻足,蹙眉遥遥眺望山门方向:“咦,门口有个人,好像是……青竹?她不是说有事要办吗,怎么又跑到咱们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