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校长慢腾腾来了K县最有名的火锅店原味三千的二楼蜀绣之乡包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40了。他原本是想着晚来20分钟,将自己锦安校长大人的威严,表现个淋漓尽致。奈何推开包房的门,里面火锅吃得正酣的两个人,却是惊呆了他的眼!
葛晴左手捧着杯热奶茶,刚喝一口,右手举着筷子,正要往那鸳鸯锅里下筷,看到打开的包厢门口,站着的雷浩名,攸的一笑,“哟,雷校长也来了?”她说着话,已经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周一维从锅里夹起一筷子千层肚,放进碗里,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原本就并不十分和善的眸子里,浮起一层掩饰不住的不屑。
“……怎,怎么就是你?”他再看一眼仍旧坐在位置上大快朵颐,将他当了空气的周一维,“你,你父母呢?还有你大姨呢?”他冷着脸问。
“呵,”她笑着做一个请的手势,“雷校进来说啊。”
五十多岁的雷浩名狐疑地走进包厢,看15岁的小姑娘泰然自若替他倒上一杯茶,再自信淡然地做回原位,偏了脑袋,骄矜的小看着他。
“雷校你确定,准备开除我了吗?”她拿过桌上的奶茶,闲闲喝上一口,问。
吃着毛肚的某个少年,自然而然放下了手中的竹筷。他一双虎眼,饶有深意的望向了他的校长大人。
包厢里的气氛,诡异得有些压抑,五十多岁的校长大人,坐在软椅上有一种正在赴一场鸿门宴的感觉。“你,你虽说成绩是好,可确实是品行不端……”
周一维听不下去了,“她哪里品行不端了?”
周小霸王一向这么的直来直去,听不得那些歪歪扭扭的小肠子,更听不得别人口中对他朋友的诬蔑之词。
周小霸王的语气颇为的生冷,话语里更无半点对校长大人该有的尊敬之意。雷大校长心里十分不悦,“周一维,你这是跟我说话该有的态度?”
“哈。”性子本就十分乖张的周一维冷笑道,“我有说错什么话吗难道?”
葛晴面露微笑,作壁上观看着气得不行的雷大校长。
“哼!这么嚣张的学生,我还是第一次见,不好好教训你们一顿,学校的规章制度岂不当了儿戏!”他说着话,拂袖站起,瞪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少年人,转身预备离开。
“哦,开除是吗?没关系,反正,多的是学校,巴望着我去帮他们提高提高升学率。”葛晴闲适地为自己夹上一筷子竹笋,放进碗里,“我葛晴全县第一的成绩,到时候随便帮哪个破学校夺个第一,打打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锦安的脸,也不是不行。”她云淡风轻的说道。
雷大校长,听道此处,浅棕色的眸子里,涌上几丝复杂的情绪来。他一向只当了谭咏惹不得,周一维管不得,却不想,这不过15岁的贫家少女,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竟也让他拿她毫无了办法!她明明不过15岁的一个孩子,却恁是比个成年人,还能将一切看个通透,反倒是将他一个堂堂校长,拿捏了个彻底!“……谁说要把你开除了?”他背对着身后的少女,“你们几个人在学校里公然斗殴,这事儿,我回去了,自然会和校领导们商量商量,到底该要如何处理!”他说着话,绷着一张猪肝般的脸,僵着身子,气冲冲地出了门。
“放心,唐琳这事,已经没事儿了。”周一维看一眼葛晴,神色颇为复杂道。
她喝下一口咖啡味的热奶茶,“吴欢的那篇续文,是你逼她写的?”她想起,第二日破天荒又出的那张校刊。故事专栏的板块里,吴欢再一次写的那个连接上期的小故事。
校花女友日渐放纵的脾气,让校草男友深受其苦。某一日的傍晚,校草终于将分手的话说出了口,性格偏激的校花却偏执的不愿意去面对分手的事实。然后,一味的猜疑,一味的猜忌,更是找了校外有名的混混对那同校草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第一名动了手。夜深人静的林荫道,第一名被几个小混混打得差点就进了医院,若不是校草恰好路过,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偏执的前女友,一而再再而三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被道德绑架的校草,就一定得要跟前任女友,继续痛苦的纠缠吗?划清界限而已,自己画地为牢想要绑住校草不得,便脆弱的以死相逼,最后造成的悲剧,到底该是无辜的校草来背,还是那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处的第一名来承受这个恶果?悲天悯人的笔者,在文章末尾,叹息的呼吁读者,莫要一叶障目,众口铄金,去将一个无辜的生命,置于莫须有的恶毒言论之中。
周一维楞了半秒,随即嘿嘿一笑,“吴欢那篇破文章,差点害死了你,我,我肯定得想办法,扭转扭转舆论风向啊。”他脸不红心不跳将某人的功劳,揽了在自己身上。
“……谢……谢谢。”晴姑娘闷头吃菜,垂着的脑袋,让人无法看清她此时脆弱的表情与眼中晶莹的水花。
大咧咧的周一维,从这略略哽咽的音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少女的脆弱。她一向都是那个坚强如磐石般绽放的忍冬花,她顽强的生长,自信的绽放,从不畏任何风雨。然而,是的啊,她也不过一个15岁的女孩子,她也会累,也会脆弱,也会需要人来照顾来安慰来保护的。周一维握紧手中竹筷,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因为谭咏的关系,受到一点无妄的痛苦。
她没搞明白,就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他要跟她闹个啥,“杨老师怀孕了,我建议把文竹换成婴儿小玩具,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谭大少高声斥道,“我是班长,咱们班就该我说了算!”
葛晴有些不懂的扬起头来,看原本就比自己要高上许多的少年,此时站在讲台上,同她横眉冷竖,“呵,谭咏,你今天,是特意要来跟我闹的是不是?”因为这家伙,她这几天被全校的人误会,被全校的人冷眼旁观,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通揍,她心里早就窝了老多的火没处发,今天这货,是想要来挑战一下她的极限?
“我跟你闹?”谭大少爷冷笑一声,正好看到从前门里走进来的周一维,“老实跟你说,要不是因为一维当了你是朋友,你以为我会想要跟你和平共处?”入鬓的剑眉向上挑起,斜睨着眼看讲桌旁坐着的女生,“也不知那唐琳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居然还老以为我是因为你才跟她分的手,妈呀,不知道是她眼瞎呢还是以为我眼瞎,就你这‘不如不见’的模样,我会喜欢你?我脑袋被门撞上了?!”
教室里寂静一片,底下坐着的同学们,各自意味深长互望一眼。
“我就说嘛,谭少怎么会看得上葛晴嘛。”一个女生偷偷跟同桌咬耳朵道。
“也是,葛晴有什么本事跟唐琳抢男人啊。”另一个女生说。
“看来,先前是我们误会葛晴了。”一个男生悠悠道。
周一维赶紧上来打圆场,“好了,谭少,给我个面子,不要吵了。”
“要不是给你面子,这两个月我能安安生生跟她坐一块儿,安安生生跟她组了学习互助小组?”谭咏显然已经气得上了头,说着话,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把搬起自己的课桌,“这自负的女人,我是一分钟都不想跟她呆在一起了!我要跟你换位置!”他说着话,搬起自己的桌子,就往教室后排走。
周一维有些为难的站在一旁,“……谭少……”他似乎是想要劝上一劝,却发现自己完全的无话可说。
“切!”寂静一片的教室里,葛晴看班里四十多双眼睛,或惊疑或冷笑或同情的看着自己,“谭咏,你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你真以为姑奶奶我想跟你坐一块儿呢?你以为家里有个臭钱,就谁都喜欢你啊!你放心!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抓住桌沿的手,在听见身后少女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中,攸地一紧,他狭长的凤目冷傲的望向前方,那长长的睫毛下,深潭般的眸底里,其实已经暗流汹涌。
“看来咱真错怪葛晴了。”某个女生低着脑袋跟同桌道。
“唉,其实,这样看来,葛晴还是蛮可怜的。”另一个女生接口道,“莫名其妙被唐琳怨恨,莫名其妙遭人群殴,莫名其妙受了全校那么多的白眼,啧啧啧,关键啊,人跟谭少还这么的不对盘。”
“我早就说了,他们俩是不可能的,你们偏不信!”另一个锦安初中部升上来的男生也鸡贼道,“他们俩从初一开始就已经不对盘了!又怎么可能在一块儿!”
“……”
周一维从后面把自己的桌椅搬过来,“姐妹儿,别跟他一般见识,以后,又是咱两的同桌了。”他同葛晴说着话,却忍不住偏了头往那人身上看过去。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穿一件黑色夹克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望着窗外的梧桐树,一言不发。周一维的心,稍稍一紧,却到底转回头来,笑嘻嘻跟葛晴打趣。
晴姑娘翻个白眼,重新打开语文书,“他走了,正好,谁稀罕搭理他啊。”因为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她遭了多少无妄之灾啊,走啊,走了正好,他就是个祸害精,一靠近他,准没好事。既然两人八字相冲,各走各的路,正好了!
她从始至终,都未看过他一眼。
周一维从楼上下来,恰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谭少。”他扯起笑,走过去一拍谭咏的胳膊,乐呵呵想要调解某人的情绪,“怎么样啊,考得好不好啊?”
“一维,三年了。”楼道上,人走得已经差不多,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希冀般看向相交多年的好友,“这一天,我终于等来了。”他苦涩一笑。
周一维把手里拿着的考试袋随手放在教室门口放着的置物桌上,他有些心疼又有些忧心忡忡的摇头,“谭少,或许,你们俩真的不合适。你,没必要非留在这里呆这三年的。”他说完,想一想,继续道,“她,也有陆雪纯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