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别再说了!”陆雪纯拉住彭宝言,“您上去吧!”想把她往姑妈家拉。
“你个傻孩子!”彭宝言痛心疾首,“人家在打你的主意,你看不出来吗?!”她一边说着,瞧见走过来的葛晴,当即笑意愈加轻蔑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已经开始打着找金龟婿的主义了。”
陆雪纯急得一张脸已经红了大半,“妈!”他大喊一声,“晴儿不是你想的这样!”
“错了!”葛晴笑吟吟看着彭宝言,“阿姨讲得很对的,我就是想要找个金龟婿来着的,”她一步两步走近一点,她如今虽然才15岁,可也已经有158的身高了,站在穿着高跟鞋的彭宝言身边,明明矮了人家半个脑袋,可她扬了下巴,轻飘飘看过来的模样,却比这养尊处优惯了的贵妇,还要更有气势,“只是吧,这金龟婿,也得是有标准的撒,”她“啧啧啧”摇头,“你们家吧,还真够不上那个格!”她冷笑一声,袅袅娜娜转过身去,“爸,妈,咱们走吧。跟这种没文化的爆发富,有什么好说的。”
彭宝言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指着葛晴,“你,你,你……”
陆雪纯赶紧拍拍彭宝言的背,为她顺气,“妈,您别生气了。”
“哦,对了。”晴姑娘袅袅娜娜转过半个身子来,“彭总是吧,你家那个小超市,着实容不下我妈这尊大佛,那啥,我就代替我妈,直接把你们家那破超市给炒了。”
她语音低缓,软糯的音调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伤人的。彭宝言顺过起来,一把扯下鼻梁上的墨镜,“好你个葛晴,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陆雪纯为难的看着葛晴,“晴儿,你别说了。你们先走吧。”
林月如脸色也已经十分难看,“晴儿,咱们走吧。”她知道,是自己错了,一厢情愿的结果,反倒是被人家的母亲奚落了。她林月如纵然不能给了女儿富有的家底,但她的女儿,却绝对不能被人这样被人家瞧不起的。“是妈不好,妈错了。”
母亲眼中,极力掩藏的伤痛,让原本已经转过头来的葛晴,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冷然的火气来。“妈,你错什么了你错了。”她轻笑一声,转过头去,冷冰冰看着仍然怒不可遏的彭宝言,“彭总,不要狗眼看了人低。就我李家的门,你儿子想进,还进不来!”
沙发一角,原本正在看书的陆时梅,无可奈何地合上书,“唉,”她叹一口气,“嫂子,售货员的女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她望一眼陆雪纯紧闭的房门,“雪纯这孩子,如今也16了,青春嘛,有喜欢的女生,也正常,你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似的紧张。”
彭宝言不赞同地摆手道,“他若是喜欢的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我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了,”她嫌弃地撇撇嘴,“那姑娘,家境不怎么样,人长得不怎么样,脾气倒可大了!”她拉住陆时梅的手,“你不知道,她那天跟我说话时的那股子傲劲儿哦,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懂规矩了,以后大了,可得了?”
彭宝言什么脾气,陆时梅如何会不知晓。那小姑娘会对她无礼,估摸着也是自己的这个弟妹,说了些让人更加难堪的话来。“小孩子的喜欢,当不得真的。宝言你没必要为了那没谱的事,跟个小姑娘计较。”她说着话,站起身,“雪纯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去看看他吧。”
当陆时梅进到陆雪纯房间里的时候,17岁的少年,手里握着手机,正一脸愁容的在发呆。
陆时梅笑着走近少年身边,“雪纯?”她下意识看一眼少年握在手里的手机,心里已经猜着了八九分。
“哦,姑姑。”陆雪纯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陆时梅顺势坐在一旁的床上,“那姑娘,跟你怄气了?”她了然的问。
怄气?只有在乎的人,才会跟你怄气,跟你闹吧。她呢?她有时候可以是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可有时候,她却又会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姑娘。陆雪纯于是摇头,“她没跟我怄气,她只是说,她李家的门,我想进,还进不去。”
42岁的陆时梅,听得眉头微微一动,这15岁的小姑娘,口气果然很大。“所以,原来咱们家雪纯,跟那姑娘,八字还没一撇的呢?”她忍不住打趣道。
被姑姑这么一说,17岁的少年,脸一红,下意识撇开脸去。“姑姑!”
“傻孩子!”陆时梅宠溺地摸摸陆雪纯的脑袋,“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姑娘很正常,为了她,茶饭不思也正常,姑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偷偷喜欢的男生。”似是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荒唐事,42岁,已经成了大学教授多年的陆时梅,脸上居然显出一丝或怀念或羞赧的复杂神情。
“姑姑你那时候,也有喜欢的男生?”陆雪纯想到现在的姑父,还是通过父亲的介绍,两人相亲认识,最后才在一起的,“那,为什么你们后来没有在一起?”
42岁的大学教授,望着窗外绿树成荫的杨柳,脸上显出一丝追忆的茫然,“青春,大概就是那样吧,不惜一切的相爱,不惜一切的要在一起,然后,懵懂无知的年纪,又相互的折磨,相互的歇斯底里,最后,你会发现,十来岁的年纪,根本就不适合说爱。那太荒唐。”她明明说着的是对那段岁月否定的话,可她遥想当初的眉眼里,挂着的却是对过去岁月抹不掉的感怀之情。
“姑姑,其实,你不后悔吧。曾经,遇到过那么一个人,喜欢过那么一个人。”陆雪纯问。
C大文学院汉语言文学教授陆时梅,楞了楞,竟是会心一笑道,“当然不曾后悔。”她摸摸侄儿的脑袋,“他让我的青春,更圆满。”想了想,这位开明的大学教授,竟这般对她的亲侄子讲道,“雪纯,17岁的你,或许会遇到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的心动的姑娘,那么,遵从内心吧。做你想做的事,不要让以后的你后悔。但是呢,你现在还是一个17岁的高中生,对未来的你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学习。因为,你的未来,比什么都更重要。知道了吗?”
17岁的少年,似懂非懂的点头,“姑姑,谢谢你,没有直接的否定了我。”
陆时梅微笑,却并未想到,她今日随口谈起的姑娘,3年后会成为她最得意也最为头疼的学生。
赵水水额上汗水涔涔地在往下掉,作为锦安高中平行4班的一员,她忍不住悄咪咪往1班率众而出的那个身影看去。从那娇俏的背影看来,那个大限将至的人,估摸着就该是她最好的闺蜜葛晴了。赵水水无可奈何的叹一口气,爱莫能助的收回了目光。
“报告教官,你说过。”晴姑娘懒洋洋回答道。
颜教官手背身后,气势如虹道,“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这一身大吼,中气十足,锦安高中尖子1班的娃娃们,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再一次交了大价钱,才终于进了1班的周一维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姐妹儿那瘦削的背影。
晴姑娘忍住翻一个白眼的冲动,“报告教官,汗水进到眼睛里了。”
25岁的颜如玉作为士官,今年第一次走出部队,来给高中生做军训教官。自然对这群娇生惯养了的高中生,严厉了些。听到葛晴的回答,当即面孔一板,“军人,就要服从命来,刚刚我说过,不准动,那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你们一个个也得给我在这里站到倒下的那一刻!”
颜如玉本来不笑的时候,黝黑的一张脸,就有几分阎罗王的凶相了。这时候,脸一板,妈呀,这样子凶神恶煞得跟地府里的凶煞有得一拼了。
天塌下来了,还站在这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白痴。我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白痴,怎么就不能动了?晴姑娘心里这么嘀咕着,目光从帽檐的边缘看过去,颜大教官手背身后,怒不可遏看着她。晴姑娘眼珠子转一转,知道这死阎罗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眼珠子一动,已经计上心来。
“这么不守纪律,去,跑个5圈了再回来!”颜如玉绷着脸道。
操场上,瘦瘦小小的身子,颤了一颤,摇摇晃晃,柔柔弱弱,竟是双眸紧闭地晕了过去。
“晴儿!”周一维吓得不轻,大叫一声跑过来,“晴儿?”他使劲地晃一晃怀里的人。
1班的娃娃们,一个个惊恐的小声嘀咕着,中暑了吧这是?会不会有事啊?
场边1班的班主任冯丽华,举着遮阳伞,踩着小高跟,也往这边走了来。
被周一维摇晃得头晕眼花的葛晴,忍不住偷偷在周一维的腰上,狠命地掐了一把。“姐妹儿,你再摇下去,我没被那死阎罗整死,倒要先被你给晃死了!”她在心里这么念叨着。
周一维是个多么人精的人啊,当即抱着葛晴就站了起来,“报告,教官!她中暑晕过去了,得赶紧送她去医务室!”他面上还十分配合的流露出几分着急关切的表情来。
冯丽华看一眼紧闭双眸的少女,这姑娘可算得上是锦安的大红人了。从初中开始,就年年是她们年级的第一名,如今又是以第一的名次,入的锦安高中部的尖子班。她昨儿个刚接手这个班,楼道口遇到年级主任牛老师,那胡子花白了的老头,一听说这小姑娘进了她的班,当时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冯丽华现在想来,心里都忍不住的生出一分小小的自豪感来。“教官,这小姑娘身子确实弱,我看,还是赶紧送医务室吧。”如今一见是这姑娘晕了过去,冯丽华自然要多上一分心。
人班主任都这么说了,纵然颜如玉铁面无私,很想把这不听话的小姑娘当个反面教材好生的来惩戒一番,也确实不好在继续追责下去。“嗯,那赶紧送医务室吧。”他于是只得这么说到。